在那个夜夜降临、笼罩、囚禁他的噩梦里,墨绿走廊与无尽火海,已不可逆转。
但,他不想再添上一辆爆燃的车。
甚至,再添上,当他从Welsh口中得知消息,那一刹那之后,占据他脑海全部,只剩密集噪点的完全空白。
不顾一切,甚至这一瞬不顾苏梨疼痛,顾慕飞紧紧拥抱怀中所有,听她的呼吸喘动着,在自己肩头回归降落。他知道,他没有看错:
苏梨是唯一一个回到他身边的人。
尽管,满身伤痕。
可她在。她在。她在。就像一个圆满的奇迹。他多想——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柔然,他弯腰。尽管仍控制不住全身战栗,顾慕飞仔细又小心,不能更轻柔地将苏梨抱起,生怕把她再碰痛。
苏梨已经勉强支撑自己太久。随这口气缓缓松懈,苏梨贴紧他胸膛的手也渐渐疲软。此时,她只觉天旋地转。
“慕飞……”怀中,苏梨双唇嗫嚅,只无声吐出他的名字:“你在发抖……”
“Welsh。”他嗓音平稳,冷酷像冰。
顾慕飞身后,楼梯井出口处人群环聚,Fri-Night干部人头簇簇,安静展开如屏。
听到点名,Welsh从中出列:“Boss,仪家医院方面刚刚通知。请您暂用组里的车。一切待命。”
“戴则。”顾慕飞继续。
听到召唤,戴则也稳健上前:“慕飞,你放心。收尾交给我。警方和天兴帮我立刻派人盯紧。一有动作,当即汇报!”
“好。很好。”
怀抱半昏半醒的苏梨,顾慕飞大踏步向前。成竹在胸,他眼底拔出前所未有的完整冷锋:
“唐权,你惹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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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Chapter92.逆鳞
好温暖。
这一路不知多久,像抱紧失而复得的唯一珍宝,顾慕飞双手不放,一直保持同一姿势,稳稳固定抱住她,怕车颠簸她会痛,怕她伤情恶化。
他一直全身震颤。
好像大梦初醒,苏梨朦朦胧胧挣扎开眼,又似梦非梦。
眼前混沌,光线也混沌。隐约,消毒水的气味淡薄,却化不开;又浮起令她安心的古龙水与新鲜的樱桃香。衣衫窸窣,就在手边。
“慕飞。”声音好轻。竟不像她自己。
他不在。
遥遥隔开混沌黑暗,只大概从门底渗进一缝冷白。门外,朦朦胧胧,像有人在平静说话:
“……务必密切观察。肋骨骨折是大事。我们已经用上止痛泵,让病人再睡久些。总之,这需要长时间静养,杜绝任何大幅度动作。
“我听电话里陈述,说是车祸?没有伤及脏腑,已经不能更侥幸了。”
“是啊。”这回答,语气沉沉,像若有所思。是顾慕飞。
他母亲就因人造车祸而死。对于可能的后果,他长年追踪调查;又怎可能不把后怕刻骨铭心、感同身受?
但这嗓音出口,除了一丝丝颤抖,依旧冷静、干脆,不肯夹带丝毫私人感情:
“手肘处的骨折,会预后不良么?比如,影响绘图。”
“绘图?”
另一个声音明显始料未及:“这取决于明天的手术。我们判断有神经受损。不过,只要手术顺利,问题应该不严重;搬重物才可能阵痛。伤在左手。不知顾先生意在?”
“了解。劳您费心。顾某感激不尽,定会报答。”
随话锋转变,这嗓音里磁性驾驭,语气变幻,又足够诚恳可亲。
他的报恩,他从不轻易出口。在闵州,不曾有几人能享此殊荣。这贵过千金。
“啊,哪里敢当。”显然,对面也惶恐不已,“顾先生是仪院长的贵客,我们不过竭尽医者之责。
“只要您谨遵医嘱,若病人呼吸困难,不管多轻微,请立即按铃。我们定效犬马。那,顾先生,我不叨扰了。”
一门之隔,声音渐轻,医生脚步已渐行缥缈。顾慕飞却没有进来。很快,从若有若无到稳定踏实,似乎,又有脚步正迅速接近。
“慕飞。”嗓音低沉稳健,牵扯出烟酒的沙哑。这大概是戴则吧。
“说。”顾慕飞回应简洁。
“我刚从市警局赶回。我与他们打过招呼了。政厅也在施压。他们压力很大。
“盛家极力表白他没参与。他还在外事组办公室等你。
“还有,如你预期,医院现在被包围,媒体蜂拥而至,都问是不是你出事。”
话出口太急,戴则呼吸一顿。像看到眼前的顾慕飞对此完全漠视,戴则又进一步汇报:
“情报组已经把消息全面封锁。媒体统一决定先这么报:是天气原因导致交通事故,伤亡未知。这样,可还行?”
天兴帮、盛家、Fri-Night,事已至此:三家逐鹿,局势冰封僵持。唐权此时动手,无非抄黑道捷径,力争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