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瞿惠妮。
她看到文翊歆回家,空洞的眼神慢慢地回了光,起身等她走到跟前才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所以才在这边等你回来。”
“有什么事非要等到这么晚?”
瞿惠妮轻叹一气,平静的脸色没有多大变化。似乎从文远扬去世的那一刻起,她的喜怒哀乐就随着他去了,又似乎是从何未晞找上门来,她就已经习得了泰然淡定。
“翊羡有些不太对劲。”
文翊歆皱起了眉。
“远扬出事以后,她不是就一直在这边住吗?我晚上睡不着,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她房间里有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是哭了吗?”
“不像哭声,倒像是……痛苦的呻吟。”
文翊歆的眉皱得更紧了。
“从她回来住的那晚,我就听到了。那会儿妈和奶奶都在医院,爸留在医院照顾,整个房子就只有我和她,那声音一定是她发出来的,不会有错。”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怎么会是痛苦的呻吟?”
瞿惠妮无助地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虽说我们是姑嫂,但相处时间不多,要论起感情来,你们姐妹更好说话。爸和妈还在为远扬的离世难过,妈更是一蹶不振,我只好来找你。”
文翊歆当然明白这些人情事理,点头道:“我会尽早抽时间跟她聊一聊,放心吧,交给我没问题的。”
瞿惠妮浅浅地弯起了唇,主动覆上文翊歆的手背,“翊歆,现在文家全靠你在撑着了。我很抱歉,不懂经商之道,不然就可以帮你。”
“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尽我所能。”她拍了拍她的手。
“其实,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过去的事也不该再提,但是,不说出来总觉得压在心里喘不过气。”
听她这么说,文翊歆猜到她会说什么,便没有插话,微微低着头,冷静地听她说完。
“当初,何未晞找上门来,你帮我说话还挨了奶奶一记耳光,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们家出事,我很矛盾,想帮又帮不上,甚至担心插话了,会惹长辈生气,连带着我也讨厌。后来,叔叔病倒,你突然消失,家里的人为了要回那些股权,还在四处找你,我也不敢说话。”
“所以,这三年来,我才会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照顾着叔叔。不管是为了让我心里好过一点,还是想要报答你曾经的帮忙,我照顾得无怨无悔。现在你回来了,我希望,我还能像过去一样继续照顾叔叔。”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像尘埃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人的心田,仿佛不仅是她的声音,就连她这个人都如尘埃一般,低小。
文翊歆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话语背后的不对劲儿,反握住她的手,急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头,神情淡漠。
“是那个何未晞,对不对?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了?”
“没有,我就是突发感想,想跟你说一说。”
“你怎么跟翊羡一样?!”她的轻声细语看起来是温柔贤良,在文翊歆的眼里就是低声下气!文翊歆忍无可忍地斥责道:“遇到事情有就是有,既然选择了跟我说,就不要强装没事!否则就别来跟我说!”
瞿惠妮被她的骤然怒火震慑住,傻愣愣地不知如何回应。
“罢了罢了!”文翊歆挥挥手,提起包要上楼,“就算你不说,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摊开说!我知道何未晞不是盏省油的灯,到时候再说吧!大嫂,你也早点休息。”
瞿惠妮急急地站起来,欲言又止,最后只得目送文翊歆上楼。夜里睡得不够踏实,辗转着,睡意消失得越来越远。无意间,手碰到从天水园带来的小熊,还原模原样地放在礼品袋中没有拿出来。
文翊歆把灯拧亮,终于舍得拆开袋子,把小熊抱在怀里,忽然间,怀念起小女儿的温度,在怀里扭动的感觉。
目光落在墙边,那里放着从天水园带回来的所有照片。看着看着,她掀被下床,把包扎着的牛皮纸撕开。照片中的人宛如一抹清风,拂过她的发,闯入了心间,吹软沉睡的青草,痒痒的感觉霎时蔓延到四肢百骸。
看着看着,文翊歆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看的时候,情绪很冷漠很坚定;看着,就会想到过去,怀念起有这个人在的时候,甚至好奇,如果此刻他还在,所面临的情况是不是会好一些?或者,情绪不至于这么低落,心境不至于这么烦乱?
叹了口气,她忍不住鄙视自己。
都习惯一个人面对这么久了,还突然矫情起来,真是受不了!
深夜睡得不安,文翊歆起了个大早,这个时候,文云勇也已经醒来。她照顾着他穿衣、洗漱,随后便停在洗手间,跑回房间把手机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