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浔垂眼看见谢浮玉松软的发顶,心脏似乎也被毛茸茸的头发挠了下,熨帖到了极致。
然而谢浮玉并不是乖顺柔软的羽毛,他伸手捏住殷浔的下巴示意对方低头看草稿纸,淡声说:“别走神。”
草稿纸上画的是尚有残缺的几大河流,殷浔接过笔,补充完自己那部分,问:“在找什么?”
谢浮玉咬着笔杆答:“交点。”
bonus纸条有引申义,副本里的规则、意象同样能影射某些东西,譬如寻找大楼交点的方法。
殷浔顺着他的视线来回扫过那片蜿蜒的折线,思索片刻道:“回溯之门的坐标是这些河流确定的,以此类推,交点坐标应该也能从同类型线索中推测出来......”
“是那条河流。”谢浮玉丢开笔,抬手比划,“机房门外的那个。”
数以亿计的庞大数据汇聚成一条虚拟的数据小溪,流经数经院地下十层的机房,没人知道它的源头来自哪里,末端又将汇入何处。
而全世界的水都将重逢、交融,“交点”兴许不是纯粹的一个点。
殷浔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虽然每个副本的主题多少都牵扯到环境保护,但与水相关的副本好像占比更多。”
“因为水是万物之源。”谢浮玉轻声说。
水自万米高空坠向地面,又从地面升腾至浩瀚天穹,把天地连成一线。一滴水确实足够渺小,可无数滴水能汇聚成江河湖海,变成磅礴的浪、倾盆的雨。
水是串联起三栋大楼的虚拟线。
殷浔捏捏眉心,感到他们距离完整的逻辑链已经很近了,“所以坐标设在巴伦支海也有这层意思,时空本身就像水一样循环往复。”
谢浮玉嗯了声:“应该是。”
顿了几秒他补充:“不过我总感觉除了坐标,线索还缺点什么。”
数经院对应回溯之门的坐标,生物研究所和医大附属呢?如果这个副本就是最后的关卡,给出多余线索似乎说不通。
“等宋星度的消息。”殷浔捏捏他的后颈,“缺的那部分可能在那份有编码的文件里。”
然而之后几天,他们没再见过宋星度。
不仅是宋星度,生物研究所的五个人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谢浮玉准时蹲点也没能窥见一点人影。
祝析音鬼鬼祟祟地问:“不会被囚禁了吧?”
今天是正月十四,项目工期最后一天,没道理赶进度赶到连出门透气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更何况做任务的目的就是传递消息,生物研究所五人组迟迟不曾露面,要么是没有新发现,要么是根本走不出研究所。
谢浮玉认为是后一种情况。
“这两天中午没再发生爆炸,工作量从十二开始暴增的,研究所的人也是那天起,慢慢和我们失去联系。”他转头望向B座大楼,灰黑外墙死气沉沉,门窗紧闭,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衰败之气,“你们手头的活还差多少?”
温献瑜打手语表示:在收尾了,吃完饭回去再有一两个钟就能搞定。
几人的进度相差无几,谢浮玉按亮手机屏幕,大致算了算时间,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先回去,下午四点在机房大门附近集合。”
他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队友失联与否,数经院的线索都不能断。如果宋星度无法将那份文件带到数经院,便由谢浮玉带队逆流而往,摸进研究所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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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十七分,谢浮玉完成最后一份数据册的数据导入,巨幅显示屏至此呈现出完整的数据流线,和他预估的河流走向完全一致。
谢浮玉在系统内上传了工作简报,点击提交。
过了一会儿,方头机器人无机质的嗓音从工作间角落的扩音喇叭内传出:“实习生谢浮玉成功修复超级计算机XZ-Y0286-D,正式退出一期项目组,今晚六点就可以下班啦~”
谢浮玉:“......”距离六点还有不到三小时,是要他无薪摸鱼吗?
方头机器人真诚建议道:“要不你睡一觉?”
谢浮玉额角抽了抽,努力保持礼貌:“我可以在机房随意走动吗?”
方头机器人:“不行。”
谢浮玉:“我可以离开工作间蹲到机房门口吗?”
方头机器人:“不行。”
谢浮玉:“我可以被直接传送到地面层吗?”
方头机器人:“可以。”
谢浮玉:“......”他不可以。
方头机器人不明白人类的善变,贴心调出解闷程序,问:“你想玩海龟汤吗?”
谢浮玉:“我想我男朋友了。”
沉默转移,方头机器人的电流音像破旧风箱在喇叭里咔咔滋了半天,忽然被“叮”地一声打断。
谢浮玉眉心一跳,紧接着隐约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从房顶落下,仰面朝上看却发现房顶安然无恙,照旧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