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新坐标就是刻在金属球底部的一串数字,乍一眼很像金属球本身的零件编号,然而无论是字体字号还是排列方式都与他们之前找到的坐标完全吻合。
这颗小球是从李丽琼身体里掉出来的,按照它在血泊中的位置,陆黎桉觉得小球可能一直藏在李丽琼的心脏内部。
李丽琼提供了两个坐标。
(33,12),(33,17)。
前者刻在刀柄上,后者来自金属小球。
横坐标满足已知的坐标区间,仅有的区别在纵坐标,12和17差的可能是几步路的距离,也能是十几米甚至更多。
但报给交警大队的点位是唯一的。
二分之一的概率,他们却不一定有三次通话机会。
谢浮玉盯着金属球思索片刻,转身走向厂房南面,然后沿着被草丛淹没的墙根自东往西走。
生产线早已废弃,年代久远的机器表面蒙着一层厚重的灰。谢浮玉捂住口鼻在机器前蹲下,捡起掉在脚边的树枝掸去结块的蛛网。
树枝穿过风化的蛛丝戳了两下机器。
下一秒,轰——
最外侧的机器猝然崩裂,紧接着整条生产线宛如多米诺骨牌依次坍塌,大大小小的零件夹杂着数不清的金属碎片炸成了粉末状的烟花,被急转直上的气流冲向天空,很快散成一缕袅袅青烟,消失在了视野里。
谢浮玉猝不及防被气流冲倒在地,举着树枝四顾茫然。
回神时,厂房已经大变样了。
长风掠过旷野吹乱了发丝,谢浮玉伸手捻捻垂坠的麦穗,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片广袤的麦田。
视线渐渐飘远,他望见麦田中有几条蜿蜒的乡道,黄扑扑的土路两侧是几间低矮屋舍,有户人家应该刚刚办完喜事,二楼宝蓝色的玻璃上贴着大红喜字,和圆形的兔子剪纸。
远处,柽柳恢复了正常高度,两棵小树与一望无垠的麦苗站在一起,意外的不突兀。
殷浔站在树下看他。
男生嘴角噙着笑,换了身干净的粗布麻衣,氧气罐和染血的白大褂不知所踪,仿佛厂房里的搏斗只是谢浮玉的幻觉。
谢浮玉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皮肤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是同样的装束。
这里没有病人,没有医护,更没有氧气罐。
天空蔚蓝澄澈,大地生机勃勃,空气是清新的,一切都退回到了污染还未发生的时候。
谢浮玉反应过来,匆匆跑向殷浔,“有一个坐标对应的是现在这个时空。”
12和17指的不是东西纵轴上的某间屋子,而是二维时间轴上的某个时间点。
真正的出口不在疗养院,在他们身后的村落。
“这个时空里,制药厂还没有建立,能够连接过去和未来的人只剩下李丽琼。”谢浮玉瞥了眼天色,太阳的位置有些偏西,“我们得在日落前找到李丽琼。”
麦田和疗养院虽然是同一时间轴上的不同时点,却因为副本的介入而共用一条时间线。
谢浮玉他们离开疗养院是在第四天中午,明天就是任务的最后期限了。
“哎等等,”宋星度路过,搔搔鸡窝头问,“村子这么大,上哪儿找去?”守株待兔好歹要选定一根木桩,何况是占地数百亩的麦田,在这种地方盲狙,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谢浮玉指指乡道旁的村屋,“先去那边问问。”
宋星度转头,看见成排贴着窗花的蓝玻璃,“居然真有兔子。”
结婚一般贴喜字,兔子剪纸倒是让他想起另一件喜事。
“生肖剪纸,代表家中有新生儿。”殷浔瞥了眼自己受伤的右手,悄声问谢浮玉,“阿郁,他们不会嫌弃我不吉利吧?”
谢浮玉:“......要不你在门外等着?”
殷浔摇摇头:“我怕。”
说着,他抽走插在树根处的剁骨刀据为己有,美其名曰防身。
谢浮玉:“......我们是上门贺喜。”不是上门打劫。
殷浔掂量着手里的刀:“我知道。”
谢浮玉沉默了。
“疗养院的debuff难道还没消退吗?”他往旁边走了两步,虚心请教宋星度。
宋星度深吸一口气,肯定道:“进入麦田就跟工服一起散了吧,我感觉我现在很有耐心。”至少他很有耐心解答谢浮玉的弱智问题。
程嘉燃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闻言偷偷跟谢浮玉打小报告,“殷哥可能在厂房那会儿磕到头了。”
谢浮玉恍然大悟,怜悯地觑了眼殷浔。
殷浔扭头:“?”
“没什么,快走吧。”谢浮玉追上去催他。
几人在麦田里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乡道边缘,谢浮玉站在田埂边回头凝望,过了会儿叫住殷浔,“这段路是不是跟厂房的生产线差不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