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是实力的很大一部分,如果那会儿殷浔能看见,如果他们还有时间,只要再多几分钟两人就能找出理发店的破绽,但这世上最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就是“没有如果”,殷浔尽力了,他也尽力了,他们只是缺点运气。
“复盘的事过些天再说,你也歇歇。”谢浮玉嘶了声,扬手拉住殷浔的手腕,有气无力道,“陪我躺会儿吧。”
豪门贵公子给他订的单人病房,病床比一般规格要大些,两人挤挤倒也不显局促。
殷浔摆手拒绝:“我不困,你睡。”
谢浮玉伤在后背,必须趴着休息,殷浔担心自己睡觉不老实会压到他的伤口。
然而谢浮玉只是神情恹恹地望着他,大有殷浔不陪睡他便继续大眼瞪小眼睁眼到天明的架势。
殷浔完全招架不住对方湿漉漉的目光,迟疑片刻他脱了外套,捧起备用的毛毯躺到谢浮玉身边。
大灯被关掉了,只有一盏调到最暗的床头灯散发出昏黄朦胧的微光。
视野逐渐暗下来,病房陷入一片沉寂。
几句话的工夫,稀薄精力消耗殆尽,谢浮玉眼皮愈发沉重,没过多久便又睡着了。
殷浔斜倚在床头,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谢浮玉意识浮沉,冷不丁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身体于是不由自主地循着那抹气息贴近。
殷浔垂眼,看见趴进自己怀里的男生,心底陡然被某种微妙的满足感与安全感占据,心尖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悄无声息地塌陷,那股自他发现谢浮玉不见起便如影随形的不安终于奇迹般消散在了怀中人的呼吸声里。
高高悬起的心脏蓦地落地,殷浔屈指拭去谢浮玉脸侧的汗珠,隐约猜到对方坚持要他上床的原因。
谢浮玉应该是看出了他的不安。
所以才会在烧得迷迷糊糊的后半夜也不忘圈住殷浔精悍结实的腰腹,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他的后腰。
殷浔揽住他的时候,谢浮玉同样也环住了殷浔。
他们拥有彼此,依赖彼此,像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受了伤挨在一起互相舔舐对方的皮毛。
殷浔盯着谢浮玉头顶的发旋微微失神,恍惚觉得他们本该如此。
余光瞥见搁在床头柜边的手帕,殷浔腾出一只手把方巾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默默放到两人枕头中间的缝隙里。
残留的松木香发挥出最后一点安神效果,抚平了谢浮玉紧蹙的眉宇。
一夜无梦。
翌日,通江市一反常态,气温骤降十度,谢浮玉却是被热醒的。
殷浔清早帮他量过体温,确认谢浮玉已经退烧,怕他病情反复便提前打开了空调。
谢浮玉将堆到下巴边的毯子推开一些,耷拉着脑袋趴在床边呼吸新鲜空气。
刚准备把脚伸出被窝就被提着早饭推门而入的殷浔逮个正着,接着又被连人带毯子裹严实了捂进被窝。
谢浮玉懒洋洋地抗议:“热。”
熟料殷浔铁石心肠充耳不闻,更过分的是,他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谢浮玉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贴身穿的一件短袖。
谢浮玉悻悻移开眼,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一声“啪嗒”。
他抻着脖子看向不远处的衣架,只见殷浔撇下挂了一半的外套,正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那玩意儿巴掌大小,挂衣服时不注意从敞开的袋口掉出来,殷浔两指捏着转向谢浮玉,表情略微有点茫然。
少顷,他吞吞吐吐道:“阿郁,这好像是个化妆镜。”
第123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谢浮玉足足在医院躺满两周才得到了医生的出院许可。
“再躺下去我都不会走路了。”他扶着殷浔的胳膊站起身,揣着手任由对方打扮洋娃娃似的为自己穿戴整齐。
某种意义来讲,谢浮玉长得和洋娃娃也没什么差别,连续多日卧病在床使他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病气, 头几天因为疼痛和发热而削尖的下巴最近又被殷浔好吃好喝地养回来一点。
住院第二天开始, 通江的天气坏得一发不可收拾, 气温跳水,冷风呼啸,病房里的空调因此终日运作,这会儿烘得谢浮玉脸颊微红。
苍白皮肤洇开淡淡的绯色,配上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确实很像人形手办。
两人进出副本都穿的正装,后来谢浮玉的衬衫被玻璃碎片划得稀烂, 西服外套也染血报废,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殷浔亲手挑选的牌子货。
谢浮玉下巴微抬,瞥见围巾一角的刺绣时怔了两秒,旋即似笑非笑地扫了眼殷浔,“我怎么觉得有人夹带私货?”
“没有的事。”殷浔立刻否认。
谢浮玉于是伸手扯了扯殷浔脖子上的同款围巾,又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他的外套,明知故问:“商场买一送一?”不然怎么解释两人超绝不经意撞款的围巾、大衣、羊绒内搭、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