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紧闭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带着一阵急切的风。
黎春风勾起唇角。
匆匆开门的人却没有进来。
只是很拘谨地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也没有开口说话。
愣愣地看着她。
黎春风不得不将手中摄影集放下, 看向去而复返的邱一燃——
对方正愣怔地站在门口。
大衣卫衣在慌乱之下穿得乱七八糟,绿格纹围巾将柔软黑发凌乱无序地缠在颈下。
下眼睑还因为昨天的醉酒反应,稍稍泛着点红, 下巴的弧度绷得很紧。
她看上去很委屈, 于是很孩子气地,不想跟她说话。
但是又想用眼神来对她施以指责。
可惜效果不佳,因为黎春风从来都不是擅长自我反省的人。
她甚至笑了起来。
撑着下巴和这人对视了一会。
终于,是黎春风站起身来。
慢悠悠地走过去, 在邱一燃紧紧盯着她的视线下, 伸了手过去——
或许是出于惯性,邱一燃并没有躲, 只是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她看。
于是很轻易,黎春风的手碰到了邱一燃的衣领。
她慢条斯理地替她整理衣领。
又将她被夹在围巾中的发丝拿出来,细细理好,顺好。
邱一燃才微微侧着白皙的下巴,将脸从她手掌心中移开,十分别扭地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
黎春风用掌心捧着她的脸,又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轻轻地笑,
“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件事。”邱一燃突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黎春风靠近,鼻尖几乎要擦到邱一燃的睫毛。
她紧紧盯着她。
毫不退让,却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邱一燃又不说话了,只是抿唇盯着她,估计下一秒就又会夺门而出。
“不要太生气了。”
黎春风笑了起来。
然后给邱一燃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狡黠地眨了眨眼,对她说,
“注意安全。”
她像在送她出门,就像个真正的妻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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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邱一燃也没有躲开,低垂着微微泛红的眼,深吸了几口气。
明明像是已经很生气,结果最后也只是扔下一句,
“你的手太凉了!”
“嘭——”
门再次被很凶恶地关上。
黎春风的手还悬停在空中,像是被抛弃了之后还没反应过来。
但她笑出声。
甚至因为笑得厉害,以至于都直不起腰。
说实话她没想到——
十九岁就成名,在名利场混迹游荡的知名摄影师,会是这几天她看到的这样。
当然,她也没想到——
在平安夜的这场雪中,她让出租车司机先停车不要走,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的时候……
邱一燃竟然真的回头看她。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她竟然成了邱一燃的妻子。
今天早上,她比邱一燃醒得要早,照例给这个人泡好甜得发腻的蜂蜜水。
可邱一燃睡得很沉。
于是为了维持入喉温热的温度,蜂蜜水被换了一杯又一杯。
黎春风百无聊赖,趴在枕头上,玩邱一燃的睫毛和头发。
这个人的睫毛和头发都很黑,也很亮,像婴儿。
大概是在做梦,邱一燃的睫毛在她手指下颤了颤。
像是察觉到不舒服,邱一燃将她到处做乱的手指拿下来,很自然地、也很紧紧地握在温暖的掌心里。
甚至迷迷糊糊地拿到唇边亲了一下,昏沉间,很含糊地说了一句梦语,
“我愿意。”
——她们结婚时说的话。
黎春风在那一刻愣住。
而邱一燃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仿佛只是一句逃过大脑监控系统的梦语。
说完这句话,她就握着她的手,一起放到了被子里。
甚至是放在了自己心口上,很小心翼翼地护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掌心脉络连着心。
黎春风稍微动一动手指,都能察觉到这个人的心脏在自己手中,平稳地跳动着。
像信任。
不讲道理,轻易就托付。
于是黎春风开始意识到——她真的和这个人结婚了。
然后她问自己——
在二十二岁最穷困潦倒的这年遇见邱一燃,是不是原本就是老天安排给她的机遇?
她已经错失掉了模特的黄金年龄,以后还会有像这种从天而降的机会吗?
邱一燃是意气风发的摄影师,和很多商业品牌都有合作,周围的人脉资源想必是她这辈子想尽办法都无法接触到的,而她是落魄无人听闻,甚至是被烂经纪公司拖累到失业的模特……
她以后会忍得住不利用邱一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