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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快穿](190)

甘棠在旁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无奈失笑。

池小池这张嘴啊。

只消三言两语,他便将自己拉到了与毛头小子同一的阵营,让他和自己共了情。

一个小孩子又怎么能玩得过他?

毛头小子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老师不会打你吗。”

对于这个有点异常的问题,池小池眉头轻轻一动,却也不急着追问什么。

“不打。小时候我学习成绩一般,老师他们要疼着好的,赶着差的,像我这种人啊,从来就不在老师的眼里。”池小池又将毛巾拧干一遭,热气腾腾地给毛头小子擦脸,“我倒挺希望我爸妈能少吵点架,腾出空来合作一次削我一顿的。但是后来想想,没事儿找打,这不是贱得慌吗。”

毛头小子格格地笑了出来。

池小池拉过眼前“流氓兔”的手,为他轻拭着手背。

毛头小子直直地看着他,突然道:“宋老师。”

池小池摸到了他手背上几处异常的凹陷,那不大像是烧伤留下的痕迹,而是陈年的伤疤,而且形状还有些特殊。

他在那伤疤上轻抚两下,应道:“嗯?”

毛头小子问:“我是好孩子吗?”

“大半夜扒窗户吓唬人,你自己好不好心里没数吗。”池小池瞪他一眼,“小王八犊子。”

毛头小子被骂了也挺高兴,乐呵呵地翘着嘴角。

池小池又摸了摸那处伤疤,脸色一变,总算想起这伤疤是由什么造成的了。

他张口就骂:“操他们大爷。”

甘棠细眉一扬,柔柔出声制止:“纯阳。”

毛头小子眨巴眨巴眼睛,乖巧提问:“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池小池面不改色:“是‘你好’的意思。”

毛头小子:“唔。……宋老师,操·你大爷。”

池小池:“……”

毛头小子又乐了起来:“宋老师,我——”

池小池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可闭嘴吧你。”

他笑闹着拿舌头去舔池小池的掌心,池小池眼疾手快,在他短茬茬的头发上擦了个手,又一脚把他轻轻踹了出去:“滚滚滚,回去睡觉。”

毛头小子还真的听他的话,乖乖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脚步,扭头道:“宋老师?”

池小池转脸,直视着圆尾巴一颤一颤的流氓兔。

毛头小子说:“宋老师,我喜欢你。”

池小池一愣。

他说:“你不打人,也不讨厌我,不赶我走。你是好人。”

回过神来,池小池粲然一笑:“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喜欢我自己。”

而在下一秒,061撤下了对毛头小子的屏蔽。

他哪里还有刚才烟熏火燎、可怖狰狞的埋汰样子,清秀又顽皮地咧开掉了一颗牙的嘴巴,露出一个有点漏风的笑。

流氓兔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在离开前,他没有向池小池提出任何多余的要求。

池小池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道上,才脱力地颓然坐下。

甘棠走到他身边,将手轻搭在他肩上,温柔地捏了又捏。

池小池说:“你看到他手上的伤了。”

甘棠:“嗯。”

池小池:“伤口有三处,每一处是对称的两个洞,相隔距离固定,深半寸。……是音叉戳进去造成的伤。”

想到白日里秦岭捂着眼睛惨嗥、孩子们围在他身侧,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模样,甘棠也拧起了眉。

鬼曾经是人,他们死后的扭曲,多半是源自于生前极度的痛苦。

“他们……是在模仿他们老师对他们做过的事情?”

或许,在这群鬼童的心目里,如果做得不好,就要受到类似的刑罚?

池小池并不言声。

甘棠少见如此沉默又忧郁的池小池,轻声安抚他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池小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甘棠说:“你胆子很大,也很会哄孩子。”

池小池:“哈。”

他拎了拎自己的T恤,衣裳已经湿透了。

他换了一条干净毛巾,为自己简单擦了个身:“是有人教得好。”

那个人温柔,包容,出现在池小池的生命里,像光,像一个梦。

他与他足足认识了七年。

在七岁那年,池小池晓得邻居家搬来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叫做娄影。

小孩子一是喜欢漂亮的人,二是喜欢比自己强的人,娄影小小年纪就已是个标准的君子美人,身高又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几乎满足了池小池所有的想象。

娄影还在收拾行李时,池小池就厚着脸皮去趴门叫人:“大哥哥,大哥哥。”

娄影转过身来,眉目间还蒙着淡淡的忧悒。

注意到门口的小豆丁后,他温和一笑:“嗯?”

池小池自小就嘴甜:“你真好看。”

娄影还是第一次被同性这样夸奖,微怔片刻,旋即眼睛便微微弯了起来:“谢谢。”

池小池半天没能等到他的下文,不觉好奇:“咦,你不夸我长得好看吗。”

娄影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手里的一团乱麻,走到他跟前,仔细地躬身打量,才给出了一个很诚恳的答案:“嗯,很好看。”

当时的池小池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刚刚蒙受丧父丧母之痛的孩子。

他那么小就懂得把自己的伤口遮掩起来,独自舔舐,丝毫不肯给旁人看到,只是怕别人受到惊吓。

娄影把一个那么美好的世界展现给了池小池看,即使后来他离开了,池小池也没有选择背离那个世界,顽强固守的样子,既可笑,又温柔。

空病床只有两张,池小池原本想住到床下,但甘棠却大方得很,拍了拍床,邀请他道:“上来吧,我不介意。万一发生了什么,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池小池想一想,也没有多推拒,抱着被子上了床,和衣而眠。

躺在床上,他兀自想着心事。

这个世界的机制并不难猜:对鬼童们不要过分纵容,不然他们的恶念会在无形之中无限扩大与膨胀,他们将会予取予求,秦岭便是例子;但也不能对他们太过严厉,动辄粗暴拒绝,否则也极有可能招致报复。

说白了,要做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

然而,他们已经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越界了。

他们已经见了血光,谁知道这些孩子接下来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呢。

这般想着心事,到了后半夜他才睡着。

当池小池陷入不甚安稳的梦乡中时,隐隐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叹道:“你呀,你。”

紧接着,他感觉耳垂轻轻一温一痒,那触感刺激得像是用羽毛在脚心挠了一下,叫他连脚趾都蜷了起来,轻轻揪住了床单。

他低低地哼出声来:“……唔。”

……好在没有醒过来,他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后半夜他睡得极安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

然而,一觉醒来,池小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尝过血腥味后,孩子们之间的气氛显然不对了。

他们坐在食堂里,是统一的、机械的安静,垂着手,低着头,稚嫩的目光交流着唯有他们才能看懂的讯息。

柳成荫捧着早餐,走进食堂时,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焦臭味冲了一个踉跄,差点呕吐出来。

在她本能站住脚时,二十多张毫无表情的脸向日葵地转向了她,叫人看得虚汗横流。

柳成荫已做了大半夜的心理建设,见此情状,强作镇定,挺直腰杆,慢慢走入食堂,挨个分发食物。

相对之下,昨夜那又闹又熊的毛头小子反倒安静规矩了很多,接了饭盒,就夹菜夹饭,含在嘴里默默咀嚼。

很快,有三四个孩子就把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嚷嚷道:“老师,我们不要吃这个!这个太难吃了!”

立即有人呼应,许多孩子拿筷子当当地敲着碗沿,起哄地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