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状捏得太漂亮,鼻尖、耳垂冻得薄红。
隔着五米距离,寒风卷起她的发稍,露出光洁的额头。
扑通,扑通,心脏顿时轻快地漂浮而起。
陈言径直按下通话键。
七八秒钟,他望见她埋下头,把拐杖和伞一并转到右边,腾出左手。
动作平稳有序,而后用戴着半截手套的食指戳了好几下屏幕,接起电话。
“你一直没回我消息。”陈言先声夺人,眼不转睛,近乎炙热、冒犯地目视她。
“嗯。”周围吵得厉害,乔鸢往旁边挪两步,偏头道:“两个都不想回。”
所有恋爱中的人都差不多,不搭理人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生气。
“我道过歉了,除开那天晚上。”陈言放低声,“每天都在给你买花和礼物。”
当然是以明野的名义。
每天乐此不疲地研究、挑选气味不同的花种。以至于玫瑰花中的香水宝塔、粉荔枝、白荔枝、弗洛伊德,雪香兰和百合。
在真正的明野日复一日、自顾自躲在寝室里逃避现实时,他的室友陈言没有放过任何一层身份向他的女友示好。
“那又怎样。”乔鸢似乎不为所动,语气淡淡的,“你不知道么?我是一个气性很大的人。”
“现在知道了。”陈言失笑。
伞面倾斜,一粒雪落在眼睫。
他垂眼抹去,再抬起眼皮便听到乔鸢说:“没事就挂了。”
“别挂。”
雪掉到裤脚边,渐渐晕开一滩深色。
静默片刻,他说:“其实我今天被老师公开点名了,平时出勤率太低,可能会挂科。”
尽管看不清晰,乔鸢无所事事地看伞柄:“……和我有关系么?”
“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
不确定哪来的莽撞,陈言撒着谎,一句接着一句:“所以,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你的眼前,你可以安慰我吗?”
“也许抱我一下。”
亲吻就更好了。
卑鄙的替身不知廉耻地想,被断然否决:“不可能。我还没原谅你。”
“要怎么做才能获得原谅?”他笑着问,“只要你说我都做到,一直道歉到你消气为止。那样就可以提前安慰我吗?就当预支和……鼓励。”
想得还挺美。
因为披上一层假皮,就什么话都敢说了么?
乔鸢慢慢地眨一下眼睛,声线却有所缓和:“考虑一下。”
“要考虑多久?七秒够吗?”
视线上移,陈言看着闪烁的灯牌:“还有五秒。”
“四秒。”
“三秒。”
“最后一秒。”
绿灯乍现的时刻,人群倏然涌动,他撑着伞,带着浅笑迈开腿,一步步向她靠近。
根本无需乔鸢移动,他们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
手指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秒。
双方身影交叠。
猝不及防,男生在远处喊:“莉莉!”
——是明野。
陈言步伐一顿,只得挂断电话,迅速往身旁错开。
第45章
“……有两本书落在你家了,期末考要用。”
视线落在乔鸢满载的胳膊上,明野想也不想:“衣服弄好了?重不重,我拿吧。”
一个有眼力见的男朋友通常都会帮女朋友背包、提重物,这是很自然的事,纯属本能。他的动作却被躲开。
眼见乔鸢笼着雪光的面孔冷然,一副疏远的做派。
落空的手折叠收起,明野握住后脖,也就没问她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去美食街吃晚饭。
背景为疏疏落落的雪花,两人各自撑一把伞,伞尖若即若离。
行走的路上似乎有所对话,好像没有。以陈言的角度捕捉不到任何声响和表情。
天色陡然晦暗,沉下来的苍穹既没有月亮也缺乏星光。
路灯影影绰绰,目送他们走进电梯。陈言驻足单元楼下,迎着雪,仰头默数到第十七层楼。
1702室阳台摆有两盆薄荷,叶片盛着些许暖光。循玻璃门往里,乔鸢和明野就在那里。
大门敞开,许是分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关系,空气好似凝固,氛围颇为怪异。
“那天是我犯抽了,对不起。”背对乔鸢,明野蹲在客厅矮柜前,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这些天他翻来覆去想了好几轮。
“你应该了解,其实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话,你也别放在心——”
“不了解,没必要。”
衣服暂时铺挂餐桌上,乔鸢走进厨房,摘下手套,打开水龙头。
明野喉咙哽住。
“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的,奇怪,到哪去了……”
他卖力地翻找,双手扒开扒去,像一个年老体衰的人费力弯腰去捡一张丢掉的纸屑。
表演好一阵子独角戏才肯罢手,语音犹豫:“苗苗今天怎么没陪你?你一个人干什么都不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