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别苑已经呈交御览,陛下和太后都去瞧过,也很满意,各种细节且不用说,回头自是要填补些琐碎,父亲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你有没有听到这么个消息?”她压低嗓音,扫了眼门外又把视线挪到秦栀身上,“皇家陵园最近调拨过去诸多护卫,陵园墓门启开,宫里也说有人见到了金丝楠木棺椁,会是太后吗?”
“太后娘娘常年吃斋念佛,身体比那几位王爷还要康健,这别苑便是为了她老人家修身养性耗重资修建起来的,她还没来得及享用,怎么可能有事,宫里伺候太后的人不都说吗,老太太好得很,再活二三十年不成问题。”秦栀捏着碗沿,将吹得半温的黄酒递给秦熙。
秦熙接下,慢条斯理啜了口,又道:“陛下要崩了?”
两人面面相觑,说完,秦熙瘪了瘪嘴:“你若是不方便说,那....还是得告诉我。”
嘉文帝若要驾崩,对秦家而言没甚影响,一个工部尚书掌管堪舆营造,就算是帝王更迭,也不会被卷到利益中心,这个时候,兵部户部还有吏部各官员会成为众矢之的,再就是禁卫军诸统领,手握重兵的将士最难揣度用心。
想当年御苑之变,谁能想到各世家竟有胆量联合起来刺杀东宫,权力让人利欲熏心,兄弟阋墙。
此番储君幼小,难以扶持,嘉文帝驾崩,朝堂会乱成何等模样,只消想想,便觉得头疼死了,若非秦栀嫁给沈厌,秦熙才不会多嘴问这么一句。
“当真要崩了?!”
秦栀摁住她,点头:“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秦熙躺回去,瞪圆了眼睛深呼吸几次后,忽然感慨:“也不知两个孩子的百日洗礼还能不能办成。”
秦栀:....
秦熙又扭头:“国丧期间不能宣淫,那你和妹夫这两年都不适合生孩子。”
秦栀:....
秦熙长长吐了口气,又道:“二房三房也完蛋,据说刚给五娘和六娘议完亲,准备年底相继嫁出去,八成要拖上两三年,啧啧,想想都觉得热闹。”
秦栀掩了她的嘴:“少说点话,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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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熙掰开她手指,问道:“很多事我不方便说的太明朗,而且事关东宫储君,我也帮不上忙,但你得记住,规避风险,别让自己搅进是非窝里去。”
“已经在里面了,还能怎么着。”秦栀接过她递来的碗,见里面还有半碗黄酒,索性自己喝了,喝完胃里便跟火烧似的,又暖又辣。
“该做的都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兵权在手,大权在握,就算想及时抽手离开,局势也不允旋涡中的人半途而废,他是太子的亲舅舅,是太子和贵妃最大的指望,他走不了,我当然要陪他抗住。”
秦熙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少顷抬手,捏捏她的脸:“后悔当初选择安国公府吗?”
“不后悔。”
秦栀不喜欢回头看,也不愿怨天尤人,所有抉择在每个既定过程中都是最佳选择,不可能站在今天的角度回看过去,不断否定自我,那才是最无用的行为。
“那我和孩子往后可要狐假虎威了。”秦熙笑。
秦栀睁大眼睛:“怎么个狐假虎威法?”
“我是天子舅父舅母的姐姐,这样尊贵的身份,即便出门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京里官眷谁会小瞧我们,还不是吃席坐上首,走路走前头,想想都觉得甚美。”
秦栀忍不住笑:“你倒是心大,好好,我便拉大鼓扯大旗,借沈厌的势壮威望了,随你倚仗,随便倚仗。”
两人心中各有忧虑,谁也没讲,听着风光的背后,暗藏杀机也玄机,越是靠近权力的巅峰,越有看不清的暗箭冷刃,储君太小,沈厌年纪也轻,几位王爷各有蛰伏之心,能否压得住,还尚未可说。
兵权暂时强硬,但往后坐朝的日子呢,辅政之难,在于一日日的坚持,威望上长久的压制,秦栀不敢想太久,只能不断告诫自己,先把眼前这几条路走稳了,基石铺结实了,一步步往前,莫看终途。
夜里,秦栀将龙凤胎的事说给沈厌听,他没拒绝,揽着秦栀应了声,也没参与讨论。
秦栀自顾自的说,絮絮叨叨,不觉得无趣。
“哥哥姓秦,妹妹也姓秦,我以为姐夫会有所埋怨,但看他抱着孩子满心满眼的欢喜,便觉得他心胸实在宽阔...”
“他是入赘,理应如此。”沈厌打断她,抹去别的男人在她心中的一应好印象。
秦栀怔住,往上顶他下颌,不服道:“其实本可以借机商量的,他却一字未提,这样的人这样的品行,实在值得我姐姐当初的托付。”
“哼。”
这次只是一个语气,喷薄而出,不加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