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小心烫。”宋世衡见那芋头打了几个滚,快掉在地上时,伸手拉开秦栀。
刚拉开,两个拳头大的芋头咕噜噜坠地,“啪嗒”,震开两瓣,冒着热乎乎的白雾。
秦栀吓了一跳,便要去捡那芋头,宋世衡更快一步,弯腰拿起夹子,将芋头小心翼翼放回去,确认不会再滚动后,这才放下夹子。
“多谢表哥。”
宋世衡笑:“四妹妹要当心才好。”
他松开手,背到身后,指腹间仿佛还有她衣服上的纹路,他轻轻搓了搓,蜷起来,又松开。
沈厌看的很清楚,宋世衡对秦栀的心思,便没有彻底打消过,即便快要跟敏泰郡主成婚,他心里还是惦记着秦栀。
沈厌承认自己的卑劣,在秦栀险些找到办法阻止圣上赐婚时,他用了手段先促成了宋世衡和敏泰郡主的关系,让宋吉安和秦明华这对善于谋划的夫妻看到了希望,不会贸然出手相帮,是他把秦栀逼得没有退路,只能跟自己成婚。
人是得卑劣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闻人奕,亦该如此。
只要想查,是一定能查出问题来的,毕竟军中事务繁杂,又与京城相隔甚远,很多手令都是上峰径直下发,当中自然存在不合规矩的条例,只是简单的案子于闻人
奕根本毫无作用,要除掉他,势必得找些大案,不能翻改的案子。
嘉文帝说,当初青州那边有不少官员被牵连进空印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没几个有好下场,密审过的官员,有人招出了闻人奕,但当时闻人奕厉兵秣马,正准备跟一群长期流窜的匪患决战,这事便不了了之。
“鞭长不及,他在青州的名声威望甚高,虽不至于占山为王,但百姓心里眼里恐怕只有青州都督,而没有朕了。不算空印案,还有空饷,私冶铁器,不受敕令......朕年纪大了,怕有朝一日走在他前头,他转过身来收拾我的孩子。
徐叔方说贵妃怀相甚好,应该是个皇子,等明年三月,朕便又当爹爹了,厌哥儿,你可是这个孩子的亲舅舅,日后是要护着他的。”
嘉文帝的厉害之处,在于一面讲公,陈情利弊,一面讲私,利用感情,他暗指闻人奕会窃国,若贵妃之子被立储君,根本镇不住有前太子遗孤头衔的闻人奕的。
他要沈厌坐实闻人奕所有罪名,越重越好。
“在想什么呢?”
秦栀和宋世衡说完话,捧了个盛着芋头的青玉小碟,外边撒了点蔗糖,递给沈厌。
沈厌掀眸,瞥见温文尔雅的宋世衡,两人对上视线,俱是不动声色的的注视彼此。
秦栀戳他腰窝,他低头,“喂我。”
“你真懒。”秦栀虽抱怨,还是用手拈起小块,沾了点蔗糖,递到他唇边。
他俯身,一手握着她手腕,一手虚揽她腰身,将那芋头吃进嘴里,唇碰到她的手,停住,秦栀想拿开,他忽然用力,秦栀的拇指便抵住他的下唇,沈厌将指腹处的蔗糖一粒粒舔掉。
舔的秦栀心惊肉跳。
“太坏了。”秦栀小声说着,把手背到身后,藏在袖子里搓了搓,脸通红,不敢看别人。
沈厌笑,抬头时不经意看向方才那处,宋世衡已经走开。
秦栀说的没错,他就是只狗,谁都不能抢他的肉骨头。
婚后月余,赶上年关,秦熙有孕的消息传出,各家忽然意识到,这场婚事可能被大房做了局,而当初他们上蹿下跳急着撺掇秦熙和鲁岳明成婚,落在大房眼里,恐怕是极其浮夸可笑的。
想归想,却没人敢说。
只有老太太冯氏除外,铁青着脸去了崇华寺,又兴高采烈的回来,也不知福清大师如何哄的她这般反复无常,当晚的饭还格外多吃了一碗。
戚氏咋舌:“母亲还真是有容人之量。”
秦明业抬眼,冯氏重重搁下箸筷,瞪着戚氏:“我若没有容人之量,你们怕是也容不得我。”
秦明业怔住:“母亲这是何意,儿子可是哪里做错了,母亲直说便是。”
冯氏冷眼睨向戚氏:“要不是听了你的挑拨,我哪里会去山上,亏得福清大师是出家人,道行高,不同我这老妇计较,大师说我已化解不顺,寿数还能再添十年,只不过...断不能再听小人之言,否则日后恐影响造化,折寿短命。”
戚氏脸涨青,还想反驳,被秦明业拉住手,“母亲教训的是,我们全家都仰仗大哥大嫂,此番难为了熙姐儿替我们同母亲尽孝,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的,会记着大哥帮了我们,委屈了自己,多谢母亲提点。”
冯氏心满意足,又狠狠吃了半碗莲子羹。
夜里,戚氏实在没忍住,同秦明轩抱怨:“老太太再住下去,我怕是活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