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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怕是一条咸鱼了(18)+番外

连夜坐火车赶来帝都,池妈妈提着大包小包和一个塑料桶,风尘仆仆地搭地铁、转公交,在次日早上七点多赶到了池颂家门口。

用钥匙打开房门,池妈妈发现小小的一室一厅凌乱得充满了生活气息,厨房里摆着吃到一半的外卖披萨,卫生间里的沐浴露都是空罐,急需补充存货。

而池颂正趴在床上裹着被子,睡得特别香。

他被子旁边明显地鼓起了一大片,很明显,里头睡着一坨宋英俊。

池妈妈安心了,拿起空调板给他把温度往上调了调,就出去给他叠衣服去了。

池颂是被滚筒洗衣机的轰鸣声吵醒的。

躺在床上,醒了一会儿神,看到空调被打到26度,池颂才确信他妈妈真的来了。

他慢慢往起爬,遮遮掩掩地伸脑袋往外看,听到厨房里笃笃的切菜声,才做贼似的从衣柜里抽出一件高领薄毛衣,窸窸窣窣地穿上,遮挡昨天晚上宋先生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小草莓。

……两个小时前。

  在五点整,宋致淮把池颂敲醒了。

池颂惺忪地睁开眼,抱住宋致淮咬咬耳朵,还想再睡,却被拎了起来。

宋致淮拿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不容置疑地对池颂说:“池颂,你得回家住两天。”

宋致淮很精明,挂了和池妈妈的电话,越想越不妥,立即着手替池颂收拾行李和宋英俊的猫食盆,又打电话给当初帮池颂搬家的公司,叫他们去池颂家里,把家具上的防尘套全部扯掉,铺上新的沙发套和床单。

清晨五点,他把睡饱了的池颂从被窝里拽出来,推着收拾停当的行李外加猫笼子,准备临时搬个家,免得池妈妈不放心,来个突击检查。

没想到池妈妈真的来得这么快。

池颂穿好衣裤,溜到厨房,伸个脑袋,故作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池颂立刻沮丧地觉得,这句话绝壁是他今年说得最尴尬最糟糕的台词,没有之一。

但是非专业人士的池妈妈并没有多上心。

听到儿子的声音,她在烟熏火燎中熟练地唠叨起来:“我怎么不能来?你看看,这家里乱的哦,衣服乱丢,没个人收拾!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可也不能这么糟践!……还有,睡觉空调打17度,你是生怕自己不感冒是吧?感冒了,你一个人住,谁来照顾你?啊?”

池颂听着唠叨,眉眼里带了笑,走过去环住那个中年女人的腰,轻声说:“妈,谢谢。”

池妈妈:“哎哟,一身鸡皮疙瘩的啦!”

池颂望向嗤嗤喷着热气的蒸锅,想伸手揭盖:“煮虾了?”

池妈妈一下打掉了他的手:“从小就是狗鼻子!哪,知道你爱吃虾,我昨天晚上特地去你张叔家捞的,青虾白虾,捞了十来斤,个个都是好虾,还给你捞了三斤黄鳝。”

她伸脚碰碰那个塑料桶,说:“早上给你炖个三虾,中午给你做油爆黄鳝,多余的虾都给你放冰箱里头了,省得你总吃外卖。”

池颂勾着池妈妈的肩膀,嬉皮笑脸:“妈,你怎么那么贤惠呢。”

池妈妈蛮嫌弃地拿着锅铲把人往外赶:“出去出去。嘴上抹蜜,手上生锈,不会帮忙净添乱。”

池颂挺无辜的:“我这不是想哄您开心吗。”

池妈妈说:“你哄我开心做啥,你去哄年轻女孩子开心啊。”

池颂立刻蔫了。

端饭上桌、和池颂面对面吃了一会儿饭,池妈妈突然说:“对了,你那个电视剧今天早上九点重播是不是?打开,我要看。”

池颂乖乖开了电视,边开边想,幸亏宋先生昨天晚上给他交了有线电视费、水费和煤气费,不然还真的没办法应付过去。

搬出这间小窝、住到宋致淮家里去时,池颂想把房子租出去,省得落灰,可思来想去,又舍不得让别人住。

毕竟在遇见宋致淮、独自打拼的三年间,他一直住在这小小的一室一厅里,这里的每一块瓷砖都是他从家居市场里亲自挑回来的,他不舍得留给别人。

宋致淮看出了他的犹疑,直接替他拿了主意:“这房子就放在这里。以后咱们俩要是吵架了,你还有个地方可以离家出走,我也有个地方可以找到你。”

但池颂和宋致淮从认识到现在还没吵过架,所以这房子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池颂无比庆幸没有把它租出去。

电视里开始演绎娱乐圈里虚假的爱恨情仇,池妈妈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池颂和Harry哥的戏份来了,两个人在车里聊了一会儿天,Harry哥劝说自暴自弃的池颂,要快点振作起来。

这段导演有意卖了个腐,让驾驶座的Harry哥给副驾驶的池颂解安全带。

池妈妈突然说:“我在网上听人说,你和那个白爻演的是同性恋?”

池颂心里一突。

老一辈人不记明星的名字,更愿意记他们的代表角色,池爸爸池妈妈就一直叫Harry哥“白爻”。

池颂勉强笑道:“妈,现在审查那么严,有同性情节的剧不好上映的。”

他想了想,找了个更妥帖的词汇来概括这段卖腐情节:“Harry哥的角色,更像是我的长辈……或者知音?”

池妈妈:“那就好哦。”

池颂轻松道:“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歧视同性恋啊?”

池妈妈头也不抬地扒着饭,说:“同性恋都是有病。”

池颂顿时有点呼吸不畅,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事情告诉她。

池妈妈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突然问:“你那个小宋助理呢?”

一小时后,在黄鳝的香气中,宋致淮姗姗来迟。

一见到宋致淮,池颂一个倒噎,差点没认出他来。

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被他换成了朴素的黑胶眼镜,宋致淮身上穿着和他一起逛街时在地摊上淘来的一百块两件的情侣衫,那双褐色的洞洞鞋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

即使是穿着这么一身,池妈妈刚和他一照面,还是惊讶地“哟”了一声:“小伙子挺精神的啊。”

第一次见丈母娘的宋致淮礼貌地一鞠躬:“阿姨好。”

看宋致淮礼节周到,池妈妈更放心了,叮嘱了一大堆关于池颂的事情,比如别叫他开空调打那么低的温度,比如他不能喝酒,对酒精过敏。

早就知道这些的宋致淮一一点头:“好的,阿姨,我都记住了。”

池妈妈松了一口气:“好啦,这我就放心了。等会儿我就走。”

池颂不觉一怔:“妈,你才过来……您休息休息再走吧,从这里回家,得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池妈妈摇摇头:“票我早叫你弟弟买好取好了,中午十二点的。再说,我晚上约了你张阿姨跳舞,可不能放人家鸽子,后天就是比赛了。你妈妈可是要冲金奖的。”

池颂还是有点舍不得:“待会儿我送您……”

“锅里有黄鳝呢。”池妈妈摆手,“待会儿我让小宋送我,你在家里看着火。”

宋致淮走后,池颂在屋里踱了好几圈,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英俊睡足了,又吃了好几口虾,心满意足地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主人情绪不对,立刻颠颠地跑来,用爪子扒拉扒拉他的拖鞋,歪歪小脑袋,一脸疑惑:“喵呜?”

池颂俯身把英俊抱起来,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摸着它柔软的脊毛,脑子里回响着他妈妈的声音。

……同性恋有病,有病有病有病。

池颂在这个临时舞台上,演了一场不大开心的戏。

池妈妈来的时候是大包小包,走的时候能带走的却只有一个手提包。

宋致淮没有开自己的车来,在公司的车里随便挑了一辆普通的。他绅士地请池妈妈上车,又替她系上安全带。

一路上,池妈妈的话都很少。

直到快到南站、车流拥堵时,宋致淮才听到身后的池妈妈开了口:“小颂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