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是时候回家了。
这一年过得颇为折腾,若不是身旁这人,他现在本该躺在簪花小院的竹椅上,吃着珙桐剥好的葡萄,快活似神仙……
想到这儿,苏及不由得朝旁边瞟了几眼,不自觉带了几分哀怨。
两匹马本就并肩而行,陆英自然能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头道:“二公子在想什么?可是对赏赐不满意?”
说到那赏赐,苏及连脸上也挂起了苦相。
陆英说要将侯府一对七步生莲如意八宝瓶赠他,苏及本高兴应下,可转头却从仓术口中得知那对八宝瓶是由先皇赐下,算得上侯府的家传之物。
苏及哪敢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连忙要去找陆英退回。
仓术拉住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神雀更为贵重,不也在二公子那里嘛,一样是收,两样也是收,也没什么差别。”
“......”
苏及心头发苦,他其实一样也不想收......
仓术劝道:“二公子还莫要驳了侯爷的面子,侯爷会生气的。”
苏及摸摸鼻子,心道他已经见识过了。
......
“二公子不喜欢?”陆英扯过缰绳,让两匹马离得更近了些,又问了一遍。
苏及收回神,身前的马鬃被吹得四处飘,却都不如他的脑子乱,他抬手顺了顺鬃毛,磕磕巴巴道:“喜、喜欢......”
他哪里还敢不喜欢。
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大半日,总算在落日前赶回扬州。
天上零零散散落下几滴雨,苏及伸手去接了接,突然高兴道:“今年少雨,倒是没听说各地有水淹的消息。”
陆英唤了声仓术,仓术从前面踩着几辆马车沿跳过来:“侯爷,怎么了?”
陆英只将他头上的草帽摘了:“无事,你可以走了。”
仓术“哦”了一声,也不问,又踩着车沿跳了回去。
两匹马本就离得近,陆英夹住马腹,倾过半身,将手中的草帽盖在苏及头顶:“二公子当心着凉。”
苏及一边感叹陆英腰力甚好,一边道了谢。
陆英:“黄河百害,河道不筑,终归是个隐患。”
苏及点点头:“不知老头在开封如何了,若是知道河道一事遂了他的心愿,不知会作何反应......”
此时一行人已快到城门口,陆英远远看见城门下一个走动的黑影,嘴角挂了丝笑意:“二公子很快就会知道了。”
柳时清还是老样子,乱糟糟的胡子垂在胸口,他等了大半日,这下总算等到了人。
他朝行来的人挥手,声音亢奋:“这儿这儿!你们可叫老夫好等!”
苏及一愣:“老头?你怎会在这里?”
“嘿嘿,苏大人此前写信询问你与陆英的事,我就知道你们在扬州,回京路上便顺道来瞧瞧。”
为了不引人注目,马车上方皆铺了一层干草,柳时清迫不及待地掀开一张,露出下面拳头大的金砖。
他呆呆地站着,好一阵,似是不相信一般喃喃道:“原来是真的......真的有婆娑教的宝藏......”
陆英先下了马:“柳大人,这些可够你修筑那三万丈河堤?”
“够了够了!”柳时清腥过神,小心翼翼将干草盖回去。
他耷拉的眼角突然泛了红,哽咽道:“往后百年,南明百姓再也不用遭受水患之苦了......”
苏及摇头叹息下了马,将一张手巾扔给柳时清:“行了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还哭哭啼啼。”
面对苏及的挖苦,柳时清难得没有回嘴,他泪眼朦胧看向苏及:“好好好,苏二,你不愧是老夫的学生!”
苏及扯着嘴角:“谁是你学生?我可从未答应过。”
柳时清却不在意,眼神变得炽热:“无妨,我认你作学生,你又无需认我作老师。”
“......”
苏及无奈揉了揉额角:“陆大人、堂兄,家中还有事,我先行一步。”
他朝陆英和苏刑了礼,也不顾柳时清在身后喋喋不休,拉着苏三姐逃似的快步朝城门走去。
......
第49章 看来二公子真的醉了
这日,苏及背好包袱,准备带着苏三姐回京过中秋。
他锁好门,门口有车夫正牵着马等着,这是他天不亮就着人送来了。
他将苏三姐抱上马车,又给车夫预付了些银钱,自己也准备抬脚上去,帘子一撩,惊得踉跄后退,差点栽到车底。
“你.....你们怎么在我车上?!”
柳时清坐在苏三姐左侧,怀里抱了个包袱,笑眯眯开口:“苏二,你可不地道啊!也不说一声就要开溜!”
苏及咳了一声:“.....谁开溜,我回家过中秋还需想你说明不成?”
柳时清抬了抬手中包袱:“那正好,我也回京城,你顺带捎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