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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95)+番外

正在摆碗筷的男人闻声回过头来,笑道:“梧桐,回来了?”

九枝灯浅浅点头:“嗯。”

站在门前的已不是白衣飒踏的九枝灯,而是一名顶着温暖笑颜的少女,一头云鬟梳得齐齐整整,鹅黄色的衣衫被门外的风吹得翻卷起来,勾勒出初熟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

徐三秋笑道:“快去洗一洗手。稍等,你兄长还没回来。”

九枝灯听见自己说:“好。”

他往前踏了一步,把鬓侧的云发朝后拢去,露出淡粉色的耳朵。

转瞬之间,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青砖小楼、雨棚、灯笼、小摊、茶馆尽数消失。

背对着他忙碌的父亲、说黄段子的小贩、被惹恼的少女、煮茶的小童,都化为一道道幻影,从四面八方飞涌而来,归于九枝灯一身。

不消片刻,街道变为了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唯有电光雪亮亮地扯开天空虚假的幕布,露出了真实而又可怖的嘴脸。

九枝灯立在光秃秃的旷野上,业已恢复本相,素衣如雪,但在如此空荡的地方,他如鹤一般的身姿简直像是一道美好的幻觉。

一切世俗之声还残留在他耳中,阵阵回响,他睁开眼睛,略有茫然地转动着血红的双眼。

他把双手往前伸去,像是要抓住什么即将消失的东西。

师兄,快些回来吧。

这里才是你想要的世界啊,也是我想要的世界。

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你的床、书桌、房屋,你的朋友、家人、挚爱,都只有我一个。

这还不够吗?这难道不是师兄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九枝灯深深吐出一口气,抓了个空的双手颓然垂回身侧。

登时,无数幻影从他身上分裂而出,灯火再度辉煌,人声再度鼎沸,尘世的烟火气将电闪雷鸣的可怖感消去了大半。

九枝灯转身,缓步来到弥漫着徐行之气味的房间。

徐行之自十二岁起便与道家结缘,日日焚香洒扫,因而身上有一股好闻至极的沉香木香,这股气味渗入了他的骨子里,即使换了一具躯体,也依旧清晰不已。

九枝灯往房间一隅看去,仿若看到了几月前坐在那里的徐行之与自己。

青年左手持笔,挥毫泼墨,而少女紧紧贴靠在他右臂之上,眸里光芒流转。

青年笑着扯一扯她的发辫:“闻什么?小狗似的。”

少女温声道:“哥哥,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青年失笑:“从小便说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他扯起自己肩部的衣服,轻轻嗅动几下,“我怎么闻不到。”

少女不再说话,只看着他笑。

青年也乐开了,用黄梨花木所制的右手摸一摸她的头发。

回到此时。

九枝灯坐上了那张徐行之睡惯了的床,缓缓用指腹抚摸着床头的清雅雕花。

他喃喃自语:“……师兄,我们明明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你为何要写那样的东西呢。”

随着低语呢喃,他的手指一分分发劲,将那雕花捏出一条条斑驳的细纹来:“为什么还要想起孟重光?……孟重光就那般叫你难以割舍吗?”

他用力呼吸着,试图平息在胸腔里翻滚的怒意。

房间外传来了“父亲”的呼唤:“梧桐,出来吃饭啦。”

须臾过后,那洋溢着鹅黄色暖光的少女出现在了徐行之房间门口,负手浅笑,眉眼弯弯:“……来啦。”

……没关系,师兄,小灯把这个世界为你保留着。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会计较。

我们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我做你的妹妹,以后也可以做你的爱人。

师兄,快些回来吧。

蛮荒之中的高塔外围。

众弟子在昨日烧尽的灰窝上再次点燃了一堆火,靠此取暖。而温雪尘却坐得离他们很远,独自一人把玩着那碧玉铃铛。

有弟子靠近了他,先是恭敬地一揖,继而开口道:“温师兄,来取个火吧。这蛮荒太冷了。”

温雪尘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了一声,铃铛仍在他指尖翻转盘桓,一圈圈旋绕着,发出脆亮的叮当声。

这弟子并不是单纯问他是否需要取暖来的。

他小心翼翼道:“温师兄,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

“等不及了?”温雪尘一把将铃铛握于掌心。

被一语戳穿心事的弟子回头望了望其他满眼期盼地望着他的弟子,心一横,解释道:“大家在此地等了二十来日了,都不曾瞧见孟重光他们的踪影……我想……我们想,是不是先回去比较好。”

“很好。”温雪尘抬起头来,眸光如雪,“返回现世后,你去向九枝灯复命?”

那弟子思及此事,脸色微变。

“你去告诉他,你连徐行之的行踪亦未打探到,便等不及要返回现世。”温雪尘悠然道,“你猜他听到你这样回禀,会如何对付你?”

“可是,我们总等在此地也不是办法。”那弟子支吾着,“……若是孟重光他们不再回来了呢?”

“那你们想如何?”温雪尘厌烦这样不过脑子的提问,“我们是要不管东西南北,任选一条路追过去吗?你愿意做这样的无头苍蝇,我不愿意。再者说,孟重光选于此处安身,自然是有其道理。附近唯一的威胁封山最近也受到孟重光重创,想必一年半载之内也不会轻易来犯。我们待在这里,最是安全。”

他微喘两声:“况且,蛮荒之中,神眉鬼道、殊形诡状之物颇多。若是一路去寻,我自是能保命的。但你们的性命安危,我可不能保证。”

温雪尘虽然坐在轮椅之上,身处低位,给人的压力却极其强大,那弟子被温雪尘一番话刺得浑身发紧,狼狈告退:“是……是。”

那弟子白着一张脸,仓促地离开了。

温雪尘倚靠在轮椅靠背上,摩挲着自己略有些发烧的眉心。

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对他的精神是极大的损耗。

但他仍在轻声自言自语:“……还有,你难道以为我们出得去吗?”

说着,他淡色的唇嘲讽地往一侧挑去。

进来前,九枝灯可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会为他打开蛮荒的大门。在那时,温雪尘便对他将要面对的事情有所预感了。

……九枝灯不过就是想报复他偷窃蛮荒钥匙、私自把徐行之投入蛮荒的行为而已。

但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放任徐行之将那话本继续写下去,必然会惹下大祸。

九枝灯明知那后果有多严重,却因为存有妇人之仁,优柔寡断,那么自己便帮他做个决断,让徐行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掉孟重光。

此举一箭双雕,既能了结孟重光这个大麻烦,同时,徐行之返回现世,按他的柔软心肠,也断然不会把那话本继续写下去。

谁想徐行之就这样随孟重光走了。

也不知他是恢复了过往的记忆,还是另有打算。

……徐行之此人从多久以前开始便是这样,行为思想都难以捉摸,稍不留神就能给人一个意想不到。

若不是情况着实紧急,温雪尘绝不会把宝押在他的身上。

温雪尘苦恼地揉捏着鼻梁,只觉身心疲惫,唯有掌心里的碧玉铃铛足够温暖,浸得他时时发紧的心脏都舒服了许多。

那封山之主的有气无力的呻吟声又隐隐从塔内传来,与蛮荒半昏不明的天色勾兑在一起,调和出一股诡异又苍凉的味道来。

……虎跳涧中。

虽然孟重光说天天给自己擦身,可徐行之仍觉得久不沐浴,身上不适得很。

周望来探望他时,提及虎跳涧南侧有一眼天然的温泉,她与元如昼一道去试过,水温滚烫,很是惬意。

她爽利地拍着徐行之:“徐师兄,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再去找钥匙碎片。我已经等不及要出蛮荒了。”

这样说着,她的眼中已是熠熠生光:“我想要去看一看现世的街市长什么样子。干娘总是跟我和干爹形容外头是什么样子的,我可想去尝一尝凡世的皂儿糕是什么味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