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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251)+番外

三门日常事务不少,三人想多淹留些时日,也只能想想作罢。待周北南也离开后,岳无尘足足在徐行之殿中坐了一整日。

徐行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玩笑道:“师父,您若有事就去忙吧。现在我又没法陪您喝酒。”

“我找行之又不只是为了喝酒。”清静君持一书卷,懒靠在躺椅上,随便一个静止的姿势便是风仪万千,“几日来你这里都热闹得很,我怕人尽去了,行之会寂寞。”

徐行之心中生暖,笑道:“师父可真好。”

岳无尘转向他,温言细语的:“说话费神,多睡一会儿罢。”

徐行之当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浅眠了过去。

岳无尘远远望着床上安睡着的徐行之,只愿时光停留,他的徒儿能永远这般满足快活,再无任何忧愁。

而在此时,九枝灯伫于殿外,仰头望日。

这几日来,三门首徒亲自侍于徐行之身侧,当然没有他进去探望的资格,他只在殿外打转,偶尔能听到师兄两三句笑语自墙内传来,便觉心中踏实。

从刚才起,殿内的说笑声停了,九枝灯猜想师兄是歇下了,转身欲走之时,突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沙哑轻笑。

九枝灯蓦然回头,瞧见那个黑色的抱臂而立的影子,才收了戒心,俯身下拜:“二师兄。”

“在这儿听了几个时辰,好听吗?”

九枝灯面色微变。

卅罗熬过该死的变音期后,养就了一把魅惑人心的哑嗓,三分邪意两分挑逗,九枝灯不大喜欢这样不正经的声音,但此人既有师兄之尊,他理当拜服,因此他没有说话,只低头站着。

卅罗往前走出两步,颇想抽自己这个小侄子的脑袋。

这些年来,他已确证此子是天生反骨,当正道小修士当得乐此不疲,他看在眼里,气在心中,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可再不济,此人也与自己有些血脉联系,看他为了那个姓徐的这般自苦,卅罗颇想替其兄管教他一番。

这回被他逮了个正着,卅罗说话自不会客气到哪里去。

“世上不止一个徐行之,一双眼别老盯在他身上。专注修炼,比什么都强。”他斥道,“为着一个人就失魂落魄,这便是你们魔道之人的出息?”

九枝灯已习惯被人提及其魔道后裔身份,但从那前半句话中,他竟读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善意。

尽管在他看来,这世上确然只有一个徐行之,其他人有千好万好,也都有个统一的缺点,“不是徐行之”,但九枝灯同样听得出来,卅罗对他有些关照之意。

于是,他躬身一拜,领受训诫:“谢二师兄提点。”

卅罗以前为了避免岳无尘怀疑,几乎未曾跟自己这个侄子有所交流,如今跟他聊过两句,发现此子态度恭敬,不像那些目光短浅的竖子小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卅罗也生出了一点得意之情。

但还没等他这点得意之情壮大发酵,九枝灯便想起了些什么,问道:“二师兄是怎知我在此处听了几个时辰?”

卅罗一张沉郁面容立时红白交错。

……他为何知道?

还不是这该死的岳无尘不晓得回家!!

第132章 番外一(十一)

在外人眼中, 岳无尘给二徒弟罗十三的待遇是一等一的优厚, 同殿而眠,同时起居, 手把手教他执笔、习字、练剑、打坐, 一心一意地想将他教成千千万万个臭道士之一。

为了博取姓岳的信任,卅罗一一照做,但他看得出来, 岳无尘对他的好始终隔着一层, 更别提有一个徐行之珠玉在前,他眼下得到的一切, 就像是岳无尘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

卅罗根本不晓得岳无尘究竟在想些什么。对他好, 却又好得不彻底,还不如岳溪云对他时时训诫来得畅快。

负气返回青竹殿,卅罗又坐卧不宁地等候了许久才等到岳无尘回殿。

他又饮了些酒,闻气味是上好的“醉西湖”。他撑额顺榻坐下,满身都是清冽甘甜的琼酿香气。

卅罗见他玉面薄醺, 想, 他喝醉了,这时候动手杀他, 岂不是让他做了个幸福的醉死鬼, 还是不杀为妙。

他自觉走上前,替岳无尘宽去外袍,脱去鞋袜,又打来热水, 用木桶盛了,给岳无尘濯足。

卅罗一直坚定认为,贴身侍奉才能寻到岳无尘更多弱点,因此昔日干得咬牙切齿的活儿,如今他已做得得心应手。

岳无尘喝到半醉时最是乖巧,不吵不闹,温驯得像只吃得圆了肚的猫,最易被摆弄,他半靠在榻上,任卅罗把他的脚浸进热水里。

他低低“嗯”了一声:“烫。”

卅罗一边暗骂此人事儿多,一边将早备好的凉水浇了进去:“……如何了?”

岳无尘安静了,但也没有睡过去,眼睛微眯着看向殿内某处,虚茫茫的落不到实处。

卅罗知道岳无尘这时候其实是能思能想的,他在床侧坐下,皮笑肉不笑地问岳无尘:“师父又去找徐师兄了?”

“嗯。他正在用重霄丹调养身体,还不能饮酒。可我嘴馋了。”

岳无尘向来不忌讳谈及自己馋酒一事,并不像许多俗世道君,一旦名盛,就耻于承认自己的爱好,竭力把自己打扮成个清冷出世的圣人。

相比之下,此人胸怀一颗赤子之心,天真纯粹得几乎有些可笑。

然而每每当卅罗觉得他无邪之时,都会想到怀宁山的密林一战。

那个发了疯、红了眼,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岳无尘,与眼前这个喝醉后泡着脚,捧着空酒壶静静发呆的素衣仙君,仿佛是迥然不同的两人。

卅罗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过去的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世上诸人皆如活肉,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因而他无法习惯自己心里时时挂记着另一个人的感觉。

但这个人既然是岳无尘,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是将他一举打落云巅的人,还是值得一记的。

“一去便去了一整日?”卅罗不阴不阳地继续发难。

“你是小孩子吗。”岳无尘眯眼浅笑,“这么大了还要人陪。”

卅罗:“……”

他不快得很:“回来喝酒能怎么样?再说吃醉了,是姓徐的照顾你还是我照顾你?!”

话一出口,卅罗便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话稠嘴碎的老娘们儿。

岳无尘没说话,微微垂下了头,似是在认真听训。

这副柔顺的模样冲淡了少许卅罗心中的郁气,他把岳无尘的脚从木桶中捧出,用绒布擦净,把他抬上床去,出去倒水。

大概是苦中作乐吧,近来他从这点琐碎的杂务中也摸索出了一点乐趣。

在他离殿后,岳无尘在身上设下一层灵力隔护,随即枕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

岳无尘做了个梦。

梦里,他与溪云带着行之等风陵弟子出外踏青,行之是十六七岁时的长相,跟在他身旁的九枝灯与孟重光也与行之年纪相当。孟九似是发生了口角争执,孟重光自后大步跑来,九枝灯则默不作声地紧追其后。

溪云呵斥了二人一句不成体统,却也没有深究,行之更是在身后捧腹大乐:“重光,仔细撞了师父!”

“小灯,小心脚下!”

两名少年的缥色发带迎风而动,像是水中的长藻。很快他们没了踪影,像是融化在了风里。

岳无尘执一玉壶,饮一口酒,只觉心中安然,却未曾察觉天地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静了下来。

他把酒壶朝后递去:“行之,给。”

……迟迟没有人来接。

他一转头,丢了行之,再一回头,又丢了溪云。

岳无尘这才发现他独身一人走入了一片茫茫的大雾中来。他驻足而立,四下张望。草木花石,山川涧溪,他一样都不认识,以至于他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那些杏花春雨江南的安逸日子去哪儿了呢?他珍视的那些人又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