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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230)+番外

过了许久,徐平生才放下了浑身倒竖的尖刺,自树后蹑手蹑脚溜了出来,在池边小亭子间正襟危坐了,等待着元如昼的治疗。

元如昼一只骨手搭上了徐平生的颈侧,按了按那处柔软的皮肤,发现内里还有着很明显的粗线触感。

徐平生害痒似的拱起了肩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转来转去,紧张得睫毛轻颤,在尚算秀丽的脸庞上投下不安的阴影:“元师姐……”

“不怕。”元如昼哄他,“很快的。”

她很疼惜这个弟弟一样的青年。

他们曾是师姐弟,不算亲密无间,但也有同袍同窗之谊,现如今又都奇妙地沦为了不人不鬼的模样,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在。

在元如昼的灵力缓缓流遍他颈项间时,徐平生闭目低语道:“元师姐,我……想,想问你一件事。”

元如昼专注地盯住他的伤处:“你说便是。”

徐平生拧着手指,发出生涩的啪啪脆响:“……我想跟一个人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我不知该如何说。”

元如昼愣了愣,旋即发出一声轻笑。

她的笑声如沐春风似的温柔,徐平生一闭眼便能想象出一张堪称锦簇的一品容颜,待睁眼看到那白骨,也觉得美得要命,不知不觉便跟着她微笑了。

元如昼将他下颚用骨指挑起,检视他脖子上的伤口有无消除干净,同时给出了答案:“……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便写下来吧。”

徐平生歪了歪脑袋,习惯性地伸手翻弄颈间的伤口,却发现那里已是光洁一片,只好不适应地垂下手来,低声嘟囔:“写下来……”

约小半个时辰后。

徐行之手握折扇,疾步在廊下穿行。

卅四自身后追上徐行之,一路闯至他身前,倒退着跟紧他的步伐,喋喋不休地交代:“……他得喝血。我可跟你说,我是有意节制着他,每三日喂他喝一回,你可不能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他这人蹬鼻子上脸的我跟你说……”

徐行之拿扇子把他的脸拨开,扬声问远处的一名弟子:“你可看见徐平生了?”

那弟子摇了摇头。

眼看卅四还要缠着他唠叨,徐行之及时打断了他:“先找到他再说那些!万一兄长跑出山去了怎么办?”

卅四脱口而出:“他没别的地方可去,哪怕溜出去最后也会回且末山的。”

话一出口,他觉得这话不大对劲,但他很快便自行消解了这层不自在,厚着一张脸皮继续叨叨:“……他晚上认床,非要盖破棉絮才能睡着,扒都扒不下来。等他安顿下来,你一定得给他换床新被子啊,他肯定听你的,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徐行之:“……”

卅四不依不饶的:“你记住了没?跟我重复一遍。”

徐行之嫌弃他道:“行了行了,看你烦的。我自会好好照顾兄长,可也得先把兄长找到再说这些!”

走出几步开外后,徐行之推了一把卅四的肩膀:“哎,我们分开找。我猜兄长有可能去妙法殿找如昼,你不必跟着去了,在附近转一转,说不定……兄长只是不记得回殿的路了。”

交代完后,徐行之一足踏风,翩然而去,只留下卅四一人。

卅四挠挠耳朵,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烦躁。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絮叨烦人,然而徐平生已被他养了那么多年,哪怕是猫狗也该有些情谊了,现在乍要交到旁人手中,他心里着实难受,恨不得将饲养徐平生的一应诀窍对人倾囊相授。

没头没脑地在殿林间撞了好几个来回,卅四正觉得自己马上要迷路时,却峰回路转地在一处竹林里瞧见了徐平生。

他先是一喜,拔足奔上前,抬腿就是一脚:“你死去哪儿了啊?知不知道我们……行之找你快找急眼了?他还以为你被哪个王八蛋魔道掳去了呢。”

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徐平生倒是听了出来,却也没纠正他。

……王八蛋,没毛病的。

待卅四再定睛一看,太阳穴又突突地激跳起来——

徐平生面前摆着一棵劈得七零八落的毛竹,一看那豁口便知是眼前这只小野兽手口并用撕开来的。

卅四以手捂面:“……我的妈呀。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人家的东西我是要赔的啊!”

这些年他没少为徐平生的毛手毛脚付账买单,如今他毁了风陵山的东西,卅四也没绷住,习惯性地教训起他来。

然而徐平生却难得没跟他尥蹶子。

他把握在右手手心里的一片锋利小竹片丢下,从地上拿起被撕扯成四片的大竹片,高高举起,差点将翠绿的竹子杵进卅四的眼睛。

卅四躲了一下,嘀咕道:“什么玩意儿啊。”

片刻后,等他看清徐平生手中举着的东西时,卅四竟少有地呆愣住了。

第一片竹片上刻着:“我懂剑术。”

第二片说:“不怕疼,不怕死。”

第三片说:“我可以吃得更少一点。四五天吃一次都可以。”

卅四接过第四片竹片,捧在掌心,把那短短一行歪七扭八的字看了许久,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来亦不自知。

第四片竹片上小心翼翼地刻着:“请不要把我留下,带我一起走。”

第120章 山水轮转

卅四变了卦, 表示要捎走本来打算托管于此的小宠物。

得知他要走时,徐行之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要把兄长留……”

“他是我养的人。你想要啊?”他凤眼一眨,顾盼风流,“……不给了。”

徐行之:“……”

他这副反悔无赖相让徐行之想揍他。

随后,徐行之找到了在廊下坐着的徐平生,问他是如何想的。

徐平生口咬着纱布, 一圈圈地给自己被酸枣枝子刺伤的手心包扎。

元如昼为他治伤时,徐平生一直紧攥着双手, 是以未曾发现他新添的伤口。这些还是徐行之第一个发现的,那一手的血痂密密麻麻如蚁穴,一眼看去着实触目惊心。

但于徐平生而言, 这些伤口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不过就是一身不大好看的纹身罢了。

徐行之在他身侧坐下, 徐平生侧过脸去, 看清来人是徐行之后便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唇角微微翘起,生动可爱得很。

徐平生与徐行之本为一母所生,却是全然不同的俊法,眉眼高低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只有一张嘴。偏偏之前的徐平生忧郁敏感,落下了苦相,唇角常年下垂着,和徐行之永远张扬灿烂的笑脸一比,兄弟二人这仅有的相似之处也被抹消了。

徐行之至今还没能习惯对自己温柔可亲的徐平生, 有些受宠若惊:“……笑什么?”

徐平生抿着嘴巴:“你真像我弟弟。”

徐行之藏在袖下的左掌微微收紧了:“……是吗?”

徐平生缠满纱布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在发现自己并不能用肢体表达出自己的弟弟有多好后,只得悻悻地作罢,唧唧哝哝道:“……我弟弟就是矮了些,若是长大后能像你这么高,那就太好了。”

徐行之沉吟,想到了多年前在小镇中相依为命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对小的那个抱怨不休:“你长这么快干什么?买衣料,买鞋子,每月都是一大笔开销,我挣的钱都花在你身上了!”

小的那个低头看一看自己修长又健康的胳膊腿儿,笑靥灿烂,明明如皎月:“……哥哥,那我慢点长,等等你呀。”

大的那个哑了火,伸手翻动着眼前新置下的衣料,嘟囔着不甘心道:“弟弟怎么能比哥哥长得高?不像话,混账。”

想到往事,徐行之亦含了浅笑:“和我一样高,那不就是比你还高了吗。”

徐平生托着下巴,对自己充满自信:“我还会长的。”

徐行之心中微恻,往他身侧坐了坐,和他一道仰望这长青碧空:“……留下来吧,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