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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225)+番外

他将手绢收入怀中,又拿起搁放在身侧的竹骨折扇:“卅四那座山又潮又热,我怕小陶呆着不舒服,就给你提前弄回来了。”

丹阳峰向来是福山灵水,土地肥得很,徐行之用折扇往小树旁的泥土一戳,黑色土地几乎要冒出丰饶的油水来。

徐行之又转向曲驰:“瞧瞧,这个地方正好,向阳,一开窗就能瞧见他。等明天开春时,小陶就能抽芽开花了。”

第117章 心愿得偿

“抽芽开花”的形容叫曲驰发自内心地微笑了。

他想到了十三年前的三月初三, 也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

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挑着干瘪的包袱,逆着人潮,一步步走上山来,桃花瓣落在他单薄的肩上,而他怀揣着无尽的期望,一切美好得就像是戏词中的场景。

……他走上了丹阳峰, 从此后便再没有下去过。

曲驰走上前去,指尖缓缓抚过小树柔韧的枝桠, 温声道:“行之,多谢。”

徐行之单膝立起,坐在地上, 随意地摆一摆手, 仰头看向清瓷似的天空, 闭上了双眼。

他亦不是全无心事的。

一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决战, 他心间便隐隐浮现出些说不清的伤感滋味。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天定十六年的最后一日, 一岁已除,屠苏飘香,人世间最为热闹繁华的一日里,风陵山四野里明光大作,响起了喊杀之声。

蛮荒之门无法在风陵洞开,他们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然而他们却扑了个空,迎接他们的是一座灯火通明、人影全无的空山。

好在这并没有出乎曲驰和徐行之等人事先的预料。

就像当初曲驰与广府君的决策一样,面对压境大军,不再负隅顽抗、困守危山, 而选择暂时退避、留存实力,是兵家常理。

据他们所知,风陵山主要由赤练宗一脉镇守,赤练宗宗主孙元洲是个识时务、懂进退的沉稳之人,做出此等选择并不奇怪。

唯一叫众人有些介怀的,是九枝灯也跟着不见了影踪。

阖山上下搜过一圈后,孟重光忿忿道:“他跑得倒快!”

对于上次在应天川没能抓住时机将他一击毙命之事,孟重光仍是耿耿于怀,现在又叫他逃遁了去。

一想到不知何时这尊瘟神又会窜出来骚扰师兄,孟重光一张漂亮脸蛋气鼓鼓地透着红,有趣得很,惹得徐行之捏了又捏,温言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哄得不恼了。

可不知为何,徐行之心里总悬着个影影绰绰的猜想,压得他一颗心发沉发闷。

……也许……

在他竭力消化心中的疑影之时,一名应天川弟子快步走来,匆匆拱手禀道:“徐师兄,有一批醒尸在南麓二十里外出没,约莫百人,恰撞上一队扫查魔道中人的弟子,双方已开始交战,需要支援。您看……”

醒尸此物最是难缠,无痛无死,正是一堆捶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除非挫骨扬灰,否则根本无法尽除。

徐行之闻言,迈步欲前,却被孟重光拦了回来。

孟重光没能亲手杀了九枝灯,心中正是不悦,急需找个出口加以宣泄,况且在蛮荒之中,孟重光没少应付这群脏东西,知道扫荡醒尸既肮脏又不乏危险,一旦打起来,时常会看到红白相掺的脑浆与青灰色的肠子乱流一气,他不想叫徐行之去碰这些龌龊玩意儿,便道:“山中最是安全,师兄留在此处就好。我跟他们去,很快便回来。”

徐行之浅浅一笑,摆一摆手道:“去吧。”

送走孟重光,徐行之将左掌中摇着的竹扇缓缓收敛,趁着夜凉如水,信步走向青竹殿。

天边无月,唯有一天星瀑暴雨似的落下光芒,映出长空之下独行的归乡客。

九枝灯与徐行之皆是恋旧之人,在成为四门之主后,九枝灯将旧日之景足足保持了十三载,眼前的木植、岩石,就连地上铺就的青砖亦熟悉得叫徐行之心房战栗。

他双足踏上故乡的土地,身体便自动朝着他最想去的地方行去。

走到青竹殿前时,周北南恰从门内走出,见他满目滞然地走来,便招呼道:“行之,去哪里?”

徐行之答得很朴实:“走走,看看。”

回到风陵山后,眼见四周之景,周北南其实是颇有些羡慕徐行之的。

……他虽然离去多年,但故乡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一砖一瓦均未改变。

但周北南回首,看清二人头上悬挂着的匾额,想到此处是何地,心中便多了一丝怅然,不再与徐行之多叙,让开一条路,道:“进去吧。我已巡查过,安全的。”

徐行之踏入殿阁之间,掩上门扉,深吸一口气。

——谁说什么都未曾改变呢,此处常年绵延的酒酿醇香,早已在十三年间消失殆尽了。

他凝眉片刻,方才睁开眼睛:“……出来罢。”

话音堪堪落下,殿台之上便有清光流溢而出,光芒来自一方朱砂砚台,延展出一道流风回雪的幻境。

九枝灯自幻境之门中缓步走出。

青年身着一袭风陵服制,宛如姑射之神,掌雪握冰,一身清白之色刺得徐行之双眼生痛,握紧了掌中折扇,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九枝灯。”

九枝灯注视着徐行之的目光就像是一杯温茶,唯恐太过灼烈,烫伤了眼前人:“师兄,要单独见你着实是不容易。”

徐行之苦笑。

……那队莫名出现的醒尸受何人调派,并不难想见。

为了求证自己的想法,在前来青竹殿的一路上,徐行之暗自催动了藏于掌心的蛮荒钥匙,发现仍然无法在风陵打开通路,便猜想九枝灯极有可能还藏在风陵某处。

多年前,他得知九枝灯屠灭清凉谷,在暴怒之下杀至风陵,与九枝灯麾下一名替死鬼交战,技不如人,被暗算后落于其手。

一月前,他再度和九枝灯照上面,挥剑欲斩,然而他却凭借幻形之术,把自己逼得不忍下手。

……这回再次碰面,徐行之已不急着下手了。

他甚至有心展开折扇,摇了两摇:“我以为会多走一些殿宇才能找到你。”

九枝灯说:“师兄顾念师父,定会先来此处。”

“师父”二字刺得徐行之心潮猛然一涌,杀意上泛,但他立即怀疑九枝灯是故意激怒于他,便兀自调息几下,定下神来:“你为何要留下?随赤练宗一起跑了,不好吗?”

九枝灯不愿与徐行之一高一低地说话,抬手握住腰间剑柄,一步步行下台来,语气间却是确然无疑的疲惫:“累了。跑不动了。”

徐行之心念微微一动,旋即便暗暗笑话自己。

……本就是来与他做个了断,为何自己还会为了他短短六个字心软呢。

这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是虚境中与他相伴十三载的家人,因此,要了结他,必须由他徐行之亲手来做。

这是他的责任。

九枝灯的心思之深,徐行之是领教过的,于是,面对他的靠近,徐行之警惕地倒退一步,继续发问:“你是有蛮荒钥匙的,何不藏身至蛮荒之间?随时进出,就算我们穷尽全力追杀于你,也很难真正奈何于你吧。”

九枝灯笑了:“我若是真想躲,又何必来找师兄呢。”

他再次跨前一步,提出了一个叫徐行之啼笑皆非的要求:“我们公公正正地来对一次剑,若师兄输了,就跟我走,可好?”

徐行之的回应是将手中折扇化为鱼肠长剑,剑刃一立,一刃叫人头皮发麻的雪白锐光折射而出,刺得九枝灯眼睛一眯。

他亦将手握于腰间剑柄之上,却并不将剑刃出鞘,直视着徐行之:“师兄便这般自信能够胜过我?就算孟重光在,也只能堪堪与我战个平手罢了。”

徐行之不理会他的挑衅,平举剑身,一把嗓音清冷如冰:“九枝灯,你背恩忘德、绝情负义于四门,屠灭、囚禁正道修士,所犯罪行,罄竹难书。风陵徐行之,今日代师父清静君岳无尘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