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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211)+番外

当他声息俱止的下一瞬,一道月华便照入他的胸口,一进一出,被剖出的血肉迅速收拢贴合,他低下头来,只见胸前甚至未流出多少血,那浅浅一道剑痕更不影响他衣裳的挺括,唯有一颗心脏停了跳,痛得近乎炸裂。

他摇晃着仰面摔倒在地时,声音极闷极低,因为泥土已被海水沁得柔软。

突变来得太快,谁也没来得及扯亮那根冷焰火。

当那魔道弟子抽缩着四肢颤抖痉挛之时,一柄雪亮破空而来,径直没入离他侧颈只有三寸的土地间。

面对着一双充斥着恐惧与迷茫的眼睛,徐行之单膝跪地,续上了自己未说完的后半句话:“……风陵徐行之,受教了。”

那双眼睛骤然放大,最终凝固成了个死不瞑目的模样。

徐行之自他腰间取出那枝冷焰火,用他的衣摆将焰火拧开,将其送上天际,任它在九天上披挂下一片雪练。

“重光,先找到应天川弟子。”徐行之将第二枚冷焰火放至空中,顺手启开戒指,口吻平静地下令道,“九枝灯不可能叫他们参与搜捕北南之事,因此他们定然是被聚在一处,集中关押看守。小陆他们不熟,但他们应该还认得你。你去找他们,我和小陆去找北南。”

渐渐的,地上幻出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

孟重光微抿唇畔,对于要离开徐行之一事有些不甘不愿,但终究还是顺从了他的安排:“师兄,待我找到他们,便马上来找你。”

“告诉他们。”徐行之说,“……无恋战之心者,只需找一处地方藏好,莫要露头。碧血尚存者,心脏犹热者,随我来。”

短短小半时辰后,应天川成了一片焰火的海洋,漫天尽是清雪流萤,似霰似霜。

一名惶惑的弟子跪在主殿间,朝向身处上位的九枝灯,脸色煞白道:“山主,周,周北南……他疯了……”

久久等不到九枝灯的回应,那弟子战战兢兢地抬眼望去,却见九枝灯眸光柔软,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怀恋什么。

“……山主?”

“不是周北南。”九枝灯双眼竟闪出淡淡的喜色,“……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萌新瑟瑟发抖,溜了溜了。

魔道弟子:乖。

第110章 君心吾心

天上开一朵烟花, 地上便死上一个人。

弟子们狼狈的呼喝声一路追逐着烟花盛开的轨迹,然而他们永远要慢上一步,只能徒劳地迎接同伴躺了一地的尸首,并被烟花喷上一头一脸的灰烬。

可九枝灯并不觉得恼怒,死了个把弟子这些小事,对他来说是不足道哉的。

几月未见, 他已想念极了师兄。

今夜风偏大,吹得海潮滚涌, 呜呜咽咽像是不甚分明的鬼哭。烟花溅雪,奋力拨云,露出了一个生铁也似的凄冷月亮。

九枝灯从灯影中走到月光下, 想起多少年前, 他在元婴大典中躺在师兄的怀里, 哭着求他杀了自己。彼时的他已斩却一切生的希望, 而师兄一语不发, 纵身跃下高台,从自己的荣耀里毅然离开,闯入他成灰成烬的心里,高喊着,呢喃着,小灯,别死。

他如师兄所愿活了下来,且活了许多年,但真正的九枝灯早已死在了那个化魔的日子。

这些年该得的、不该得的, 于他而言,皆是侥幸。

但他唯一的指望、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一口活气,现在要来见他了,哪怕来的是提剑相见的师兄,他也是真心的欢喜。

九枝灯发呆时眉眼柔和,锋锐之气被睫毛收去大半,看上去像个懵然无措、未经世俗玷染的少年。

有人欺近了他,为他披上了衣服:“山主,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他嗯了一声,抬手把外袍掖好。

他瘦得惊人,手腕只得一捻粗细,胳臂扬起时袖子下滑,露出了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布了好几道陈年红伤,小臂上还有一道刀刺的痕迹,每一处都狰狞且美,真材实料,生生切进了脉和肉里去。

弟子恭敬地退开一步,九枝灯就顺着他退开的方向朝殿内走去。

大抵是风大的缘故,殿中的灯不知何时灭了,九枝灯似是无所觉察,径直朝内走去。

弟子紧随其后,手中无声无息地幻出一柄长枪,在手中掂了一掂,在骤然而起的风声中,朝九枝灯后心处搠去。

然而,在枪尖距离他后背还有半尺时,九枝灯回过半身,掌心浮出一道淡金光环,将枪尖平顺地接至掌间!

那弟子穷尽全身之力,发出一声痛恨至极的咆哮。

但他的枪再无法寸进分毫。

九枝灯一双眼像是清寒的星子,审视着眼前仍在咬牙发狠之人,说:“周师兄,许久不见了。”

言罢,他信手一挥,持枪的周北南便当胸受了一道灵力冲击,栽下了阶梯,待他滚落在地时,已被强行自那具躯壳中剥离出来。

那具身体不过是刚入金丹期,太过脆弱,受此冲击竟被撕了个四分五裂,红红白白地各自散落成一滩滩的肉泥与豆腐脑,而周北南的口角也已淌出鲜血来,一滴滴落至地上。

周北南跪在地上,胸中气脉乱窜,他将口中残血一口吐出,枪身被他捏出了咯吱咯吱的细响,一时气力难支,竟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九枝灯负手看他:“周师兄今日换了六七个皮囊,个个均是高级弟子,是想借机混到我身边来吧。”

周北南不置可否,眉眼间却已生出了几许怒意来。

他的确有此打算,可白日里搜捕太过严密,寻不到下手之机,他接连抢过几具皮囊过后,亦是损耗极重,只有在入夜川上乱起来时,才寻到了这一线机会。

“你怎知我是……”

九枝灯背着手,孤零零的一道影投下长阶,单看五官着实是个端庄的冷美人:“尸身不会喘气,是一大纰漏。除此之外,但凡是四门间高级弟子,无人不知我多年来身侧只有温雪尘照应,没人敢来给我披衣。”

九枝灯不提温雪尘还好,听到这个名字,周北南几乎是暴怒了,眼前浮现出墓、黄沙与写满一整个山洞的血字:“……你他妈别提雪尘!”

他这一声呼喝喊得带了仇恨的哭音,像是作呕一般声色俱厉,随着他的声音,一柄短枪赫然出袖,疾风烈火似的奔去,却轻描淡写地被九枝灯挡了下来,就像掸灰一般轻而易举。

相较于周北南杀意十足的攻击,前面那句话却更叫九枝灯在意。

他微皱起了眉:“他怎么了?”

今日他已多番设想了温雪尘的状况,得出的结论是安全。

师兄他们就算擒获了温雪尘,顾念昔日情谊,也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但眼见周北南神情痛楚至此,他竟有一瞬心慌。

……温雪尘怎么了?

周北南不答,只用一双含血的双目盯紧了九枝灯,恨不得将浓密的睫毛都化作铡刀,把眼前人一片片切作肉片。

这份沉默提醒了九枝灯,他不再追究这件事,往阶下走了两步:“师兄已来了,你又何必来呢。”

周北南哑声道:“我妹妹的仇,我要亲手报。”

九枝灯又迈步下了两阶:“我就知道周师兄不是东躲西藏的性格。周师兄是怕师兄提前到来,与我一战,失了手刃仇人的机会吧?因而你定会选择在此时铤而走险。”

听他这样气定神闲地分析,周北南心间陡然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九枝灯来到周北南身前不远处,弯下腰来,眼里没笑,却透着一股格外的和气,但在这样的情状下,和气反倒比杀意更叫人遍体生寒:“周师兄,你一直在等机会。我也在等。”

周北南喉头一冷,哪里还不知道九枝灯打的什么主意?

——这人守株待兔了一整日,等的便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一刻!

若是自己落在了他的手中……

周北南之前只做好了再死一次的准备,却全然忘了若是自己真落入彀中,求死不得,行之他们必然要落于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