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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176)+番外

徐行之笑笑,把早就解下披于孟重光身上的外袍谨慎地往上盖了盖,怕他着凉。

孟重光只觉浑身疲累发软,在师兄离去后,他脑袋发重,不消片刻光景,又不受控地跌入了层层叠叠的梦境中。

他这回没有做噩梦。

梦里弥漫着属于师兄的气息,温暖得叫他不舍离去,只想一辈子沉沦缠绵其间,永不离开。

……至于满身血污、被那剃刀怪物掏去心脏的师兄,一定只是一个梦罢。

孟重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这是他自进入蛮荒而来,睡得最沉、最好、最甜的一次,本已耗空的灵力也源源不断地再生、丰沛、重新充盈了他的身体。

待孟重光察觉到有些不对、冒着冷汗惊厥而起时,才察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师兄说是去接水,怎得去了这么久?

很快,孟重光在林间发现了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徐行之。

一条被腐蚀得只剩下脑袋的骨蛇,趁师兄背对着密林俯身接水时,自林间游出,咬断了他的脖子。

孟重光静静跪在潮湿的林间泥土间,跪在徐行之的尸体边,黑沉沉的眸光看似目容有物,但细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在看。

他注视着一片虚妄,唇瓣剧烈抖颤。

他方才神智昏乱,竟直至现在才感知到,师兄体内并无灵力流动。

九枝灯十三年前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回转、低喃,却清晰得令人发指:“我将师兄的灵脉封停,根骨打碎,投入蛮荒之中……”

师兄已是根骨俱碎、灵力全无的凡人了,而自己竟然忘记了这点,叫他独身一人到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打水……

但孟重光这回未曾哭喊,未曾悲啸,而是坐倒在徐行之的尸身前,调运灵气,明通造化,被烧得漆黑见骨的指尖再次在雨后的空气中破开汹涌的金光。

待他再次睁开双目,眼前又是一轮清光澄澄的中天光轮。

但是,在孟重光眼中,那光轮仿佛是在血水中浸过一轮,尽染血色。

——徐行之将他背离藏尸地,用了些时间,而他又在山洞中酣眠了许久,时间比上次更长,背负的因果惩罚更重。这一点从他胸膛内传出的浓重焦糊味和周身烧伤的严重程度,便能轻易窥见一二。

但是不知是不是孟重光的错觉,他觉得这次的五内俱焚之苦没有那么痛了。

吐净嘴里残血后,孟重光以单膝跪地,摇晃了好一会儿,方才支撑起自己这具烧得直冒青烟的残破躯体,一拐一拐地向藏尸地奔去。

——师兄,我跑得很快的。

等我,我这就去接你回家。

很快就来,跑着来。

作者有话要说:重光:“师兄,我宁可烧死我自己,也不愿伤害师兄分毫。”

重光:“师兄,我说过的吧,我跑得很快的。”

重光:“师兄……我定要找到你……你哪里都不准去,我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你……我跑,跑得很快。”

——偏执、温柔又强大的光妹

第90章 痴心熬尽

再一次趴伏在徐行之后背上时, 孟重光已辨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只迷迷糊糊揪紧了徐行之的发带。

从剃刀怪物手底死里逃生的徐行之刚刚背上他,脑袋连带着头发就被扯得往后仰去:“……嗳嗳。”

孟重光马上松手, 烧焦的唇畔贴上徐行之的颈侧, 感受着在肤下细微的血流淙淙和脉搏鼓动, 庞大又安宁的黑暗再次向他无声地张开了怀抱, 妄图把他再次吞入腹中。

然而这次孟重光没有妥帖。

他挣起全副的精神, 说:“……不去那里。”

徐行之已迈步打算往高塔方向行去, 听他如此说,便马上收住了脚步:“那塔很危险吗?”

孟重光点头,旋即又摇头,在无措的茫然间, 一直从自己是谁、此处是哪里想起。

徐行之一直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后, 孟重光小小声道:“林子,危险, 不去。”

目力所及之处, 徐行之确然看到了一顷密林, 隐约还听到有水流潺潺之声传来。

他既说危险,徐行之自不会去触那个霉头, 安抚了他一两声,便自行绕开树林,往高塔方向行去。

从密林之间穿过是回塔最快的路,且快一步回塔, 修得伤痛移体之术的元如昼便能早些缓解他的焚身之苦,但孟重光此刻并不急于回去。

他想静静久久地与这人呆在一起。

徐行之自不是寡言之人,漫漫长路刚开了个头,他便问道:“你这伤势是如何来的?”

孟重光不答,只一心一意地收集他身上的沉香气息。

徐行之感觉这人小狗似的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哭笑不得:“哎,我刚从尸体堆里滚出来。”

孟重光的回答是拿鼻尖亲昵地拱他。

徐行之又问:“你是从哪儿来的?”

孟重光抬起手臂,指向他的来处,也是他们的去处。

徐行之想了想:“……你认识孟重光吗?”

孟重光忸怩了起来。

他想也知道自己现如今是怎样一副狼藉模样,若是在此情此景下承认自己是孟重光,定然会在师兄心中落下个极其难堪的印象。

想到此处,他又迫切地想回到塔里了。

对于徐行之的问题,他摇首,复又怯怯问:“你找他作甚?”

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徐行之继续问一问孟重光的近况,积攒了整整十三年的话在他口中膨胀、蹦跳,噼里啪啦地想要蜂拥而出。

然而徐行之并没有问下去。

两相沉默间,孟重光突然害怕起来。

……师兄难道还在怪他?怪自己十三年前将四门有倾覆之险的事情隐瞒于他?怪自己事情被撞破后还绑住他,不许他来救他的同袍?

可他已经得到惩罚了,整整十三年,他只能在梦里见到师兄,这惩罚还不够酷烈吗?

孟重光心事重重地拥紧了徐行之的后背,想象自己是一个游魂,恨不得浸入这具身体中去,亲吻那颗还在跳动的心。

三十里的路,二人停停走走,兜兜转转,硬是走出了五十里长。

待二人回到塔边时,一场战事已经结束多时,地上躺了三四具尸首,陆御九与元如昼在其间穿梭,寻找他们身上有何可用之物。

待一抬头瞧见徐行之,陆御九怀里刚刚搜罗来的一把铁剑戗啷一声落下地去。

他惊得张口结舌,喃喃低唤:“徐,徐师兄……”

徐行之明显愣了一下,认不出这戴了鬼面的人究竟是谁。

而销去一身皮肉的元如昼在看清徐行之的脸后,心中张皇莫名,几欲拔足离去,但当她看清徐行之背上的焦黑人形时,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谁。

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急急冲上前,扶住孟重光的肩膀:“不是说出去散心吗,怎生弄成了这副模样?”

孟重光并不作答,自徐行之后背爬下,任元如昼调用灵力,将他一身腐伤转移到她身上去。

少顷,他本相恢复,容色秀丽,如有掸去尘埃的明珠,微微生晕。

但徐行之在看清他的脸后,反应却相当僵硬,看不出丝毫欢欣之色,且往后警惕地退了两步。

察觉到徐行之的抵触情绪,孟重光的心荡荡悠悠地沉了下去。

替孟重光去除伤痛后,元如昼便一声不吭地携着刚刚整理收缴好的物品进了塔去。

陆御九早便跑了上来,欲扯住徐行之的衣袖又不敢,只好眼噙热泪地跪了下去:“师兄……徐师兄!”

徐行之自是弯腰去扶他,与他搭起话来。

瞧到这一幕的孟重光眼睛都红了,心里更是委屈。

自从自己现出本相,师兄便再不肯与他亲近,倒是跟旁人搂搂抱抱……

于是他开始故意盘问陆御九:“封山之人又来寻衅了?”

陆御九隔着鬼面拭着雾蒙蒙的双眼,带着一点哭腔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