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朦胧月光和灯笼烛火映照下,温催玉那张因为劳累而泛着红意的脸,还有看到他无碍时一闪而过的“放心了”的目光,卫樾怔了怔。
然后他敛了那一瞬间的错愕,没心没肺地挑眉道:“温太傅,大半夜这么兴师动众,让朕和这么多人等你过来解释,你这架子可比朕还大。”
温催玉就是怕自己走得太慢耽误事,这一路过来几乎没怎么喘匀过气,现在扶着院外的殿门,还觉得从喉间到脑子都是堵塞的。
他听到了卫樾的话,但一时反应不过来,寻思着先作个揖免得被挑刺吧,但四肢不听使唤,再稍微动一下,温催玉都担心自己直接瘫倒在地。
都这样了,反正卫樾没事,温催玉索性没急着回应,还是半扶半靠着墙慢慢呼吸,想尽快喘匀气。
同行的袁昭见状,只好自己大着胆子先站出来,下跪行礼:“卑职拜见陛下……温太傅说,瞧见了可疑人影在房顶上蹿动,太傅大人一路赶过来,十分担忧陛下安危,体力耗尽也不敢停歇……”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是站在卫樾附近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的,看甲胄打扮,和寻常侍卫不同。
果不其然,袁昭称呼他道:“秦统领,属下……”
“温太傅是个文人,又出了名体弱多病,一时眼花很正常,也不知道是看错了什么,记挂陛下安危所以急了点也情有可原,可你袁昭好歹是我叱南军里一个小领队,竟也跟着温太傅一起不知轻重,深更半夜在宫里乱蹿,还惊扰圣驾,这罪责你担得起吗!”秦贺厉声斥责。
接着他对卫樾拱手:“陛下,是臣管教不严之过,臣定重重责罚这大惊小怪的领队,往后更严厉管教叱南军,还望陛下恕罪。”
卫樾还是冷着脸:“废话太多,都滚!——温太傅留下,既然这般关怀朕的安危,来了之后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看来你是想和朕单独聊聊。”
忙着喘气、根本没工夫说话的温催玉:“……”
第4章 一把拽住温催玉,直接把人按在了摇椅上。
秦贺领着叱南军说走就走,定风殿院内很快只剩下宫人。
还有就是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卫樾,以及仍然站在门口、平息方才一路过来快要炸开的心肺的温催玉。
卫樾也没再催,枕在躺椅上看着脸色渐渐恢复往日苍白的温催玉,然后似是觉得很有趣地说:“你看上去像个蜡烛做的,快要烧完了的那种。”
温催玉闭了闭眼,这跟说他像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他理了下方才所见所闻,似乎应该是戍守宫内的叱南军统领和侍卫们过来,把卫樾惊扰了出来,之后又十分迅速地搜寻了其他宫苑,确认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所以卫樾才这么黑着脸跟他要“解释”,方才那个秦贺才那么阴阳怪气地撒火。
可……温催玉知道自己走得慢,但也不至于慢到了这般地步吧?
叱南军行动这么快吗,已经把宫里都搜过了,能那么笃定地确信只是他眼花看错?
就算卫樾只是个傀儡皇帝,但若是他真在宫里出了事,秦贺难逃问责,丢官都是小的,就怕还会丢命。所以,哪怕是卫樾不让叱南军到处搜查,秦贺也不该表现得那么理直气壮吧……
还有,温催玉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的毛病,他当时清清楚楚看见了有人影,系统的认定更是实打实的证据。
所以……难道是那个秦贺知道什么内情,才能这么笃定?
思索着,温催玉总算休息得差不多了,能稳当走入庭院内,对卫樾俯身作揖:“陛下,臣只是担忧您的安危,并非有意惊扰,还望陛下恕罪。”
卫樾没喊平身,打量着他的腿:“怎么,温太傅这双腿弯不下去,不知道怎么行跪礼?”
温催玉在心里忙着骂系统给他找麻烦,这会儿要捎上卫樾一起骂了。
不知道装病这一招,一天用两次的话,这次的效果会不会被打骨折……
“臣……”温催玉暗自咬牙,心想算了。
往后和这少帝见面的次数还多着呢,总不能每次还没行礼就先装病。
能屈能伸吧!
卫樾看着温催玉凝重得似乎有些忍辱负重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
于是没等温催玉跪下去,卫樾先从摇椅上站起身,一把拽住温催玉,直接把人按在了摇椅上。
虽然温催玉比卫樾年长六岁,但病秧子的力气实在是没这整日吃饱喝足没事干就在宫里散步溜圈的少帝强悍。
温催玉被变故一惊,一时只觉头晕眼花。
后背撞在木质的摇椅上,也疼得他轻哼了声,泪花一闪。
偏偏这时候卫樾还掐住了他的脖颈,语气是近在咫尺的阴森:“怎么,温太傅另有主子,跪朕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