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今日的刺杀,卫樾和庄王之间也有杀母之仇。
温催玉想起来,白天在水梨树林子里遇到刺杀之前,他们正在说起卫樾的母妃辛夫人。
虽然他从原书剧情里知道一些内情,但具体细节还是不太清楚,此前因为怕惹卫樾回忆伤心往事,所以他并没有问过。但白日里卫樾既然愿意对他说起了,兴许也是想跟他聊旧事的。
“阿樾,你此前说十年前没能救下辛夫人……”温催玉轻声提起。
卫樾靠在温催玉脸侧,点了下头:“那时候……其实最开始,赵曜命人打开了定风殿的大门,我能到院子里自由走动了,最初我甚至是有点感激他的。”
“赵曜谋反,杀了我名义上的父皇和一些兄弟,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我又不认识他们,我和母妃、老嬷嬷被关在定风殿里六年,我还挺恨宫里其他人的。不管赵曜做了什么、又想要我做什么,至少他让我和母妃还有老嬷嬷自由了……我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直到他命人拿来了三尺白绫,说……要送我母妃一程。”
卫樾闭上眼睛,回忆着当初的场面:“那是我唯一一次求他。”
“我求他放过母妃,我说母妃不过是个疯子,她就算没疯也做不了什么,她连娘家都没有。我说我会老老实实做个听话的傀儡,直到他需要我让位,到时候他杀了我我都绝不反抗。我求他把母妃留下来,作为牵制我的把柄,免得我生出异心不听话……”
“他说,他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我后来猜测了下,觉得他的意思是,如果傀儡皇帝太安分了,虽然无功但也无过,日子长了只怕朝臣们反倒会不安分,毕竟再是傀儡,也终究占了个正统皇帝的名分。”
温催玉想要抚摸安慰卫樾,但他侧躺着、又被卫樾贴着,右手活动不便,放在被子外的左手又有伤,也不好乱动。
所以温催玉学着卫樾依赖他的举动,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卫樾。
卫樾把温催玉抱得更紧,喃喃道:“母妃当时就坐在院子里的枯树下,还在问老嬷嬷,说这水梨树怎么好像变样了、它到底什么时候能开花……”
“老嬷嬷也一个劲儿给赵曜磕头,求他放过母妃,但没用……母妃临死之前还是不清醒,白绫缠到了她脖子上都没躲,直到最后她才下意识地挣扎,我和老嬷嬷被赵曜的人按着,就那样看着。”
“母妃最后对老嬷嬷伸手,喊她乳娘……”卫樾如今回想起来,觉得最后那一刻的母妃,就像是一个害怕到了极致、所以想要找娘亲的孩子。
他不知道那一瞬间,母妃是否清醒过一刹。
卫樾轻声说:“母妃死了,赵曜没再对我和老嬷嬷做什么。”
“我问老嬷嬷,我母妃是不是和赵曜有什么旧怨,不然他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不可,就算觉得用不上她,那不理她、甚至继续关着她不就足够了吗?留着她,万一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老嬷嬷说,不仅没有旧怨,非要说的话,还算是我母妃对赵曜有旧恩。我母妃和赵曜都来自陈国,老师知道吧?”
温催玉轻轻颔首。
当下这个架空的大燕王朝,在国家制度上更近似史书上的汉初,实行的是郡国并行制。
卫樾提起的这个“陈国”,并非是与大燕并列的另一个国家,而只是大燕境内的一个诸侯国、属于大燕的一处封地。
陈国虽然叫国、封地内也有朝堂、还和皇室一样能立储继承陈国,但国内并没有“皇帝”,只有“陈王”,立储君世子也得报由大燕朝廷认可。
陈王本姓也是卫,是大燕皇室子弟。
当前的陈王是先帝的兄弟,先帝当年登基继承大统,其他皇室子弟要么留在国都雁安,要么如陈王一样有个自己的封地、前往封地做个受中央管束但能世袭的“土皇帝”。
正是因为还有这些姓卫的、更加名正言顺的诸侯王的存在,所以当年庄王逼宫后,才不得不留下了卫樾这个先帝的六皇子做傀儡皇帝,而不是他自己登基。
毕竟逼宫的事都做了,还在意史书如何写他窃国篡位的话就没意思了,但他当初如果敢自己登基、有违“清君侧”的名头,诸侯王们也就师出有名,能攻打入雁安,先齐心协力把谋朝篡位的庄王弄死,再各凭本事争帝位……
庄王赵曜,是现存少数异姓王之一,也有他自己的封地庄国,但这些年他以“先帝临终托孤,命我辅佐朝政”为由,一直在雁安,没有回封地。
而在更早之前,赵曜其实是个来自陈国的小将。
卫樾的母妃辛夫人辛青荷,也来自陈国。她年少便因才貌出名,在二十三年前被陈王献给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