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催玉留不留下用膳,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可紧张在意的!
于是,卫樾心里别扭,嘴上故意道:“朕若是不想背书,不愿做这课业呢?你又不在宫里盯着朕,还管得了朕做不做?”
“陛下这意思,是说您此前答应的会好好配合臣上课,仅限臣看着您的时候?”温催玉说着,轻轻挑了下眉。
看到温催玉鲜活的表情,卫樾恍惚了下,又低下头嘀咕:“你没看着的时候,朕还要听你的话,那朕成什么了……”
他声音小,温催玉没听清,便走近了两步:“陛下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之前坐得太久,又一直在费神讲学,温催玉说着突然目眩了下,脚下不慎,接着就撞在了书案上。
不巧的是还正好撞在了桌角,给温催玉疼得一趔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比系统电他的效果还好。
卫樾看到温催玉身形不稳,下意识立马探长胳膊搀扶住了他。
一靠近,温催玉身上的白檀香又沁入了鼻间,让卫樾怔了怔。
温催玉抓住卫樾的手臂,借力站稳后,放开了手。
他一抬眸,卫樾便看清了明珠含泪的模样。
卫樾呆呆收回手臂:“你……朕背书就是了,不过一件小事,你何必气到又要哭,眼泪都糊了眼睛看不清路了……”
温催玉:“……”
他本想解释他没有因为这个而哭,眼泪只是纯粹因为腿被桌角撞疼了。
但……这解释,似乎也不会比卫樾以为的“气哭”要厉害些。
而且,既然卫樾能因此松口,愿意老实背书做课业,那误会就误会吧。
温催玉心平气和地擦去眼泪,对卫樾说:“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担心再次目眩难受,所以温催玉没再走动,坐了下来,和卫樾一起等午膳。
没过一会儿,蔡庆就带着其他宫人,把午膳的菜一道道端了进来。见渊阁里没有书案以外的桌子,宫人们还从临近的宫殿临时抬了张方桌过来。
摆上膳后,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少帝卫樾不喜人近身,连实际常伴左右的近侍都不要,用膳时也不要人伺候。寻常在宫里走动,身边也是没人紧跟着的,走到哪儿便用哪儿的宫人,没有定数。
因为卫樾性情刁钻,所以定风殿那边接触他最多的宫人们,还挺喜欢卫樾这不喜宫人跟随的脾气。
毕竟少接触就少有被卫樾看不惯的可能,利于保命,摄政王又不会因为少帝打杀了一个宫人就指摘什么。
……
温催玉身体不好,所以饮食上格外讲究清淡和细嚼慢咽。
卫樾见他只夹固定几道菜,又吃得慢吞吞的,没忍住开口打听:“你瞧着不像是会客气的,那你是口味挑剔,还是身体竟弱到吃饭都这么讲究?”
温催玉无奈:“陛下,臣就是这般体弱,让您操心了,真是对不住啊。”
他语气慢悠悠的,显得有几分轻盈悦耳。
卫樾觉得耳根有点泛麻,不自在地嘀咕:“果真难养。”
“是啊,吃穿住行都不能太差,药钱更是不能短了,所以陛下往后若是有机会,可要多赏赐臣一些奇珍异宝。”温催玉哭笑不得。
他又说:“陛下,臣好歹也是您的太傅,不奢望您能纡尊降贵真叫臣一声老师,可您动辄‘难养’,是否也太轻佻了点?”
卫樾出口骂人习惯了,恫吓威胁的话信手拈来。但好好说话的时候,反倒有些口拙。
他一时说不过温催玉,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像温催玉这样分寸正好,调侃打趣但不会叫人误会心怀恶意。
所以卫樾索性只哼了一声:“食不语,温太傅好好吃饭。”
温催玉莞尔:“是,陛下。”
午膳过后,温催玉准备离开。
但在这之前,他想起来卫樾手上的烧伤,叮嘱道:“陛下,方太医说了,伤药需要一日两次,您别忘了换药。”
卫樾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得妥帖的右手,轻哼了声:“原来你还记得朕伤了手……那你还叫朕抄写!”
温催玉心平气和:“陛下,因为臣观察过,您是左撇子。方才用膳拿筷子,您不也用的是左手吗?右手伤了,不妨碍左手做课业。”
卫樾烧书会伤了不是常用手的右手,是因为宫人把火盆端到了书案右侧,他若是不侧身,那直接用右手把纸张放到火盆上要方便些。
而且,温催玉猜测,卫樾虽然“贪玩”,但也知道惯用手受伤会比较麻烦,他又不喜欢宫人近身伺候,所以左手得好好留着……发疯之余,勉勉强强残留着一点理智。
“……”卫樾轻声嘀咕,“你倒是观察得细……”
在卫樾别扭的目送之下,温催玉离开了见渊阁,走向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