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温催玉要出远门,卫樾本来习惯性想让袁昭带人护卫。
但一来袁昭刚接管了常继军不久,此时也不便长时间离开,二来袁昭如今已是常继军统领、位居军中卫尉,再做沿途护送这种差事,未免有损他为官御下的威严。
所以温催玉拒绝了,想着虽然护卫确实不可少,但挑一队寻常侍卫就够了。
卫樾觉得温催玉的考量有道理,所以退而求其次,决定安排叱南军的统领秦贺带人护送温催玉。
“叱南军是宫城守卫,护送我更不合适了,何况你还想把人秦统领安排来领队?”温催玉当时失笑。
卫樾觉得没哪里不合适:“常继军原先归属赵曜,如今若没有袁昭领队,我也不放心常继军的将士护送你。不要常继军,便只有叱南军成规格。拨给你其他军中零散士兵,我担心他们太废物,且也太慢怠你了。”
之后秦贺得了消息,知道陛下有意安排他护卫温太傅归乡,但温太傅担心埋没了他,便主动求见温催玉,说他很愿意接这个差事。
“此前反贼赵曜意图谋逆,末将携叱南军察觉不及,虽侥幸得了陛下宽宥,未做惩处,但说来仍是戴罪之身、惶惶不安得很。”秦贺对温催玉说。
“谁人不知温太傅在陛下心中份量,如今陛下愿意将温太傅的安危交由末将负责,是对末将的信任,末将感激不尽,还望温太傅也给末将这个机会……末将早年曾冒犯不敬于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温催玉记性好,秦贺这样一说,他倒也不至于反应不过来,毕竟他此前和秦贺也没有过几次交集,更是不难回忆——
他刚到这个世界,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对待卫樾时,曾留宿宫中一晚,当时夜半起身瞧见后宫方向有不妥,曾惊动过守卫的叱南军。
到了卫樾当时住的定风殿,才知道是虚惊一场,而身为叱南军统领的秦贺被卫樾甩脸色,又只能受着,便明褒暗讽地阴阳怪气了温催玉两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个人都有脾气,何况人家深夜时分被惊动,大动干戈最后从皇帝跟前讨了一堆气,所以温催玉并未在意。
而且先前听袁昭帮秦贺说过话,袁昭在叱南军期间,还是颇受秦贺这个统领照拂的,秦贺本身不是个恶人。若非如此,卫樾也不会乐意让他护送温催玉。
倒是没想到,早年的事了,秦贺自己还忐忑着。
话既然说到了这般地步,温催玉也就没再迟疑,便由秦贺带队护送他南下了。
大抵是想要“将功折罪”,秦贺一路上十分小心恭敬。
……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马车里闷热,赶路途中也不便及时添补冰盆,某一日不慎,温催玉中暑,病了一遭。
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之际,感觉到身边有人,下意识呢喃开口:“阿樾……什么时辰了……”
床边的卢子白和小七对视了眼,然后尴尬挠挠头。
卢子白小声回答:“公子,未时了,不过时辰不打紧,您还是好好养病吧……陛下不在呢,您是还很不舒服吗,要不我去请何大夫再来看看您?”
温催玉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哦,对,他如今离开雁安了。
也不知道卫樾这个愁人的家伙,最近过得怎么样。
第59章 都说医者不自医,何况相思最难医。
毕竟过去几年一直朝夕相对, 没分开过,如今骤然见不到卫樾了,温催玉其实也难免会有不适应, 只是他清醒时不大会挂在嘴上对旁人说起,这会儿病中昏昏沉沉, 便下意识把身边的人当卫樾了。
但温催玉不适应的程度很合理,并不影响日常起居。
可卫樾不适应分离的程度就比较严重了。
自从温催玉离开雁安后,卫樾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周身都萦绕着坐立不安的焦躁,并且一个时辰比一个时辰严重,让朝臣们面圣时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做事也不敢出纰漏, 就怕被陛下抓住哪里不对然后借题发挥撒气。
卫樾想到温催玉的叮嘱, 也不好无理取闹挑底下人的错, 显得昏庸, 于是只好写信抒情。
每封信都被他写得密密麻麻,然而等待回音又是漫长无期的,对他的煎熬毫无缓解。
卫樾原本也以为, 温催玉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他能忍受得了。
既然温催玉觉得离开半年有用,那他就用事实告诉温催玉, 分离是没有用的, 他的思慕并非随意心血来潮,他还是爱他比命更重。
但眼看着等不到温催玉回来, 他就要先相思而死了。
起先是心烦意乱,所以卫樾总沉着脸,吓人得很。
然后是心如死灰, 旁人瞧着倒是觉得卫樾脸色反倒好了些,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