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来了一个杀神,上来就干掉长官,他们心惊之余,看着这十来号和尚不要命了,便有人开始往寺外逃。
有人跑,便有人跟着跑,几百人竟做鸟兽散。
*
佛像垂眸,眉眼慈悲。红香青烟,袅袅如梦。
那野人本是要追着四散而逃的敌人追去的,静空却在那野人身上看到某种熟悉的身姿。
“等一等!你等一等!”
静空颤抖着,他一步步地走向那个衣衫褴褛的野人。
那野人拿起手里的步枪对准他,却有些迟疑,并没有开枪,他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声音嘶哑:
“退后……不要靠近……开枪……”
寺庙,猴群,僧人,士兵……
那野人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静空端详着那野人的眉眼,尤其是那双眼睛。
“静善?!……立行……”
已过而立之年的静空,泪撒僧袍,他认出来了,这是他那跳崖之后便杳无音信的小师弟啊!
他日日月月,年年岁岁,焚香诵经,期盼佛主能保佑的小师弟,经隔多年,终于是回来峨眉山…
纵是岁月荏苒,仍有故人可以相认。
就是不知,倒地发生了什么,让小师弟沦为如此模样……
“我是静空,我是兰九清,我是你师兄啊!”
那野人充血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静空一步步地走过来,他一步步地往后退。
“静善!立行!周立行!醒过来!”
静空一把抱住他。
周立行手中的枪掉到地上……
野草繁茂生满山
第72章
山间野草年年岁岁枯荣,天边云霞变幻不因岁月消减颜色,人世间处处都是悲欢离合,唯有日月亘古永悬,见潮涨潮落,见人生无常。
夕阳的金边勾勒在桂花树稍,浪荡江湖半生厮杀的男人,还在树下向偶遇的女人讲述自己的不为人知的过往。
“然后呢?那些匪军被剿灭了吗?还有邢五爷呢?盼归后来找到了吗?忠义堂后来如何了?方大哥的后人过的如何?会理的林人梅后来跟着24军起义没?还有三刀凉呢?小杜鹃找到了吗?谷娃子的老婆和莲妹儿的孩子还在乐山吗?”
杨珺秀眼眶是红的,手绢是湿的,她用一下午的时间,哭着听这个男人讲了他传奇的前半生,但显然,对方还没有讲完。
她似是有极强的共情能力,她为周立行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人的逝去而难过,同时作为一个母亲,她非常在意那些孩子们过得如何。
周立行抬头看了下天边的晚霞,再听巷子外面的声音,应是这位女子的家人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等我替你办完了事,再讲。”
“姐!”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出现在巷口,他牵着另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两人和杨珺秀都长得十分相似。
那少年见了周立行,眉头一皱,表情不太友善:
“你是谁?”
杨珺秀赶紧起身,“珺杰,这位大哥是无意走错路进来的,正要遇上我犯病,帮了我一把。我留他聊聊天,他答应了要帮我把阿玉她爸的东西要回来。”
杨珺杰上下打量周立行,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全是怀疑,他总觉得对方居心不良,是想来哄骗自己的漂亮姐姐。
毕竟,当年他们家经营着豆腐乳的厂子,家人对孩子的教育十分上心,姐姐也是读了好些年的书的,若不是当初定亲的那家人觉得世道不太平要早点结婚,以姐姐的聪慧程度,定是能去读国立四川大学的。
现在姐姐孀居,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打他姐姐的主意,他们家特地从五通桥那边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换个清净的地方。
“是吗?那还真的是谢谢了。”杨珺杰口气敷衍,他一把将侄女抱起来,明确地下逐客令。
“天色晚,不留饭,等这位大哥你办到了,我们家再备酒席感谢你啊。”
周立行点头,转身要走,杨珺秀却在后面担忧地询问:
“周大哥,你有地方去吗……”
“姐!”杨珺杰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回事,赶紧地出言阻止。
周立行失笑,手里还拿着那没有绣完的枕套,他回头道,“我明日会来,还请将委托写好。”
今日下午的一场言谈,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机缘,周立行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诉说,他竟是讲了那么久。
都没来得及听杨珺秀讲她的过往,也没来得及询问委托的细节。
一听周立行明天还要来,杨珺杰的毛都快炸起,他看见了周立行手中的枕套,想要上前去拿,却被杨珺秀抓住:
“弟娃回来,听我给你说……”
……
第二日中午,周立行如约而至。
杨珺杰没去做工,臭着脸陪着姐姐守在家门口,正在跟杨珺秀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