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知道周立行有话要说,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陈三爷、邢五爷和周立行三人,没隔几息,姜九爷、车十爷和代六爷唐浩子也进来了。
这下,堂口的三、五、六、八、九、十的领头人都齐了。
周立行知道,这是大家趁有台阶,一起来把之前的事情说开。
他本是想再迟一些,等他思考得再清楚一些,再来堂口的。
然而今日来都来了,肯定只能跟大家好好谈一谈。
周立行没吭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先开口。
陈三爷跟姜九爷对了下视线,姜九爷先开了话头,话题却有些偏:
“小八爷,之前跟光耀堂合作那事儿,本是你从滇西回来,我们就要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回来就急匆匆地去看那王喜雀,又跟着王喜雀去了重庆……”
邢五爷眉头一皱,打断姜九爷的话,“姜九,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九却不惧怕邢五,继续说道,“实话说,当时我晓得你在重庆那边的码头自爆身份,差点以为你是跟王喜雀私奔被发现了呢!”
“你回来之后,也没说来跟三爷和我们商量商量,若你不愿意,我们内部先统一了意见,也是可以去退股的。”
周立行见姜九爷来势汹汹,并不感觉生气,这姜九爷摆明了就是被退出来当黑脸的,“然后呢?”
“大家都有做的不地道的地方,这事儿,咱们就过去了,谁也别提了。”姜九爷颇喝了口茶,瞟了眼陈三爷,没再多说。
周立行点点头,看向姜九爷,“我送王喜雀去做什么,你们肯定都打听清楚了。我哪里做的不地道?”
姜九爷眼睛咕噜一转,许多话在喉咙中压着,却不能明说。确实,明面上,周立行没有任何地方不地道,他送王喜雀去寻人,王喜雀寻到了木茶商,是跟着木茶商回来的。
他们都感觉有猫腻,可没有实证;周立行说他们违令,却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事儿还不过去?还要追究?”姜九爷索性不要脸,开始胡搅蛮缠。
“股已经退了,人你也全都接回你的院子了,你还想干什么?”
“难道还要让抽大烟的兄弟伙们戒烟?让喜欢逛窑子的兄弟伙们禁闝?”
“国军的军纪写的那么多,他们怎么又要倒卖大烟!吃喝嫖赌!”
姜九爷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了桌子,“那你不如自己去投共算了!!!”
周立行安静地看着姜九爷一个人表演,他端着茶,轻轻地吹,小口地喝,等姜九爷表演完了,环视一圈在场的人。
大家表情各不相同,陈三爷在等,邢五爷为难,唐浩子左看右看一脸吃瓜,车儿十爷完全在状况外。
周立行跟冯争鸣相处了这么久,可太知道怎么戳这些暴脾气的人死穴了,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轻飘飘地回答姜九爷:
“要真跟你说的那样,哪天共军打来了,我肯定投共的。”
“你!……”姜九爷嗖地站起来
“够了!有事说事!扯尼玛的八丈远!再扯批扯调的,老子要毛了!”
邢五爷生气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比姜九爷大多了。
别人不知,但邢五爷对方结义之前和共产党私下的来往十分清楚,姜九这样的表现,就跟多见不惯共军一般,这让邢五爷着实愤怒。
姜九爷憋着气,邢五爷怒视他,陈三爷摇摇头,姜九爷忍了没再开腔。
“行善,还在生气啊?”邢五爷转头,试探着问周立行,他现在也猜不到周立行到底是越平静越生气呢,还是暴躁起来才算生气。
周立行对邢五爷的观感十分复杂,他后来猜得到,应该是邢五爷出门前就派人去求助,才能让林参谋来的如此及时。
若是只有八十八军的李参谋来,未必能袒护他周立行。
可邢五爷本人就抽大烟,按谷娃子的说法,邢五爷当初对忠义堂入股烟馆的事情,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他邢五没有表明态度,连带着唐浩子也没反对。
“没生气。”
周立行还是得给邢五爷面子,他平静地回答,“你们也没怕我生气。”
这话说得在场人都挂不住脸皮,陈三爷嗨呀一声,拍着自己的胸口哀叹道:
“小八爷啊,我陈三爷给你认个错行不!是我被钱迷了心窍,就想着多点渠道多挣钱,是我贪心,要不你打我红棍吧……”
周立行静静地看着陈三爷,好了,唱红脸卖可怜的来了。
实话说,他还真的想打陈三爷的红棍!打得他屁股开花那种!
代舵把子才干多久啊,就开始试探底线了……
陈三爷不是靠打架杀人升的排位,他最擅长的只是做生意算账和人情往来,见周立行绿幽幽地盯着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即开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