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叔伯婶嬢、兄弟姊妹,今日忠义堂八爷上门,既无拜帖,亦无告知,着实让我光耀堂惶恐……还请各位给个面子,此时,待我光耀堂冯舵把子和忠义堂的各位爷们一起相商……”
周立行杵着棍子笑了,“我忠义堂内部怎么商量,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今日我周立行既是来了,就必把这股退了。”
丁五爷被下了面子,心中烧起了一股子火,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恕我冒昧,小八爷,你虽然是方结义的拜弟,也是堂口的八排代理,但你还做不得忠义堂的主。”
“忠义堂入股光耀堂的长生馆,是你们忠义堂开了堂会,诸位留守堂口的爷和各排骨干们一起议定的,这合作协议,也是诸位签字的,甚至盖了堂口的印信。”
“袍哥人家,认黄认教,言而有信!你这样子做,哪个以后还敢跟忠义堂合作?”
周立行嗖地抬起棍子,指向丁五爷,“你的意思,是我忠义堂里的各位爷和各排骨干们,为了和你们光耀堂合作,竟然一起犯了十条十款?”
周立行扣过来的这口锅,比丁五爷的锅大多了。
丁五爷没太懂周立行的逻辑,一不小心就问道:“你啥子意思?我可没这样说……”
“不遵上令:舵把子在外御敌,生死未卜,堂口诸位竟勾结外堂,违令乱行。”
“以大欺小:欺我周立行不在堂口,既无通信,亦无相商,便定这违令之约。”
“你说的袍哥人家,认黄认教。认的是啥子黄?落的事啥子教?”(认黄:守信诺;认教:讲规矩)
“答应舵把子的事情结果乱整,这是认黄认教?”
“难道,我忠义堂的事情,要你们光耀堂说了算蛮?你们是要趁着方舵把子不在,主了我们忠义堂的事吗?”
周立行句句如刀,砍得丁五爷节节败退。
丁五爷面色通红,他指着周立行,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真的想不到,周立行不但不给光耀堂面子,甚至连忠义堂的面子也不给,竟然是两边都往死里逼!
滴滴的汽车喇叭响起,街道上缓缓驶来一辆急吼吼摁着喇叭的汽车。
众人的注意力被汽车吸引去,人群在急促的喇叭声下分开来,让那汽车行驶到前面。
车辆还未停稳,白白胖胖的陈三爷、黑黑瘦瘦的邢五爷以及高大宽厚的车十爷都冲下了车。
陈三爷昨日晚上知道周立行回来了,今天晚上正好给他做了个接风洗尘的宴席。
当初他得知周立行回来了,心中也是有些发虚的,隔一日听说周立行跟着王喜雀去重庆了,陈三爷可是高兴了一阵。
他以为自己手里有周立行的把柄了,这下周立行肯定跟车十爷一样,大家都能站在一条船上。
他以为自己只是入股,算不得违背方结义的命令,忠义堂只是做投资而已。
他以为周立行从重庆回来,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就算要发脾气,也是先跟他陈三爷闹一闹,堂口里发发飙。
真是天不知地也不晓,周立行平时看起来稳重自持,发起疯来竟这么惊天动地!
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就一个人去闹人家的烟馆,还猛得一匹要去挑人家的堂口!!!
这是要死人的啊!!!
“行善兄弟!你这是要搞哪样啊!!”陈三爷当真是痛心疾首,他都不知道这事该怎么收场了。
周立行瞥了一眼那个汽车,根本不接陈三爷的话,反倒是审问起来:
“车哪儿来的?堂口买的?”
陈三爷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被你发疯给吓到了,跟茶馆客人借的!你以为堂口很有钱吗?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周立行点点头,看向目光有些躲闪的丁十爷,再看向一脸无奈的邢五爷,“正好,你们都来了。他们光耀堂说,我周立行代表不了忠义堂。来吧,今天就一起把股给退了。”
陈三爷恨不得跳起来给周立行两拳,打晕这个混小子,把人拖回堂口再说。
然而,他不敢跳起来,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赢周立行。
所以,他只能苦口婆心地劝:
“我们进去光耀堂里面说,成不?这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是谈事儿的地方吗?”
邢五爷听得咳嗽了起来,挤眉弄眼地让陈三爷赶紧改口,丁十爷脑袋一转,也反应过来,赶紧拉陈三爷的胳膊。
陈三爷满头雾水,他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但邢五爷和丁十爷都这么做,他到底哪里*没说对?
“我忠义堂的事,要去光耀堂里说……陈三爷,你叛堂了吗?”
此话一出,陈三爷脑袋上的冷汗嗖地冒了出来,他一张口,竟结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