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了国家和民族奉献的,他骄傲且自豪。
周立行很是佩服刘愿平,他亲自将刘愿平送回了成都的家中。
刘玉翠早已从堂兄那里得知情况,牵着已经能奔跑的孩子在家门前等待。
见面那一刻,刘玉翠上前抱住了轮椅上的丈夫。
“回来就好……”
孩子脆生生地叫着爸爸,好奇地看着他空荡荡的裤腿。
刘愿平拥抱着妻儿,回答道,“是的,回来了,回来就好……好多人回不来了……”
确实,好多人回不来了。
周立行回堂口报到,却听说几位爷都出去赴宴去了。
他在茶馆坐了一会儿,听茶馆里的人讲了这一年外面发生的事情,其实有一些他在筑路的过程里也听到过,此时再听一遍,心境却不一样了。
听茶馆的人说,刘湘病中派出去的两个集团军,出川之后便被调离建制,打散使用,并未按其他部队配备军饷。
寒冬腊月,四川出去的子弟们还穿着草鞋单衣,吃不饱穿不暖,拿的枪差,子弹也不够。
刘湘心急如焚,已经生病到穿鞋都弯不下腰了,还是把各项工作交给下属,急匆匆乘飞机到汉口,又去南京,却见不到能做主的人。
淞沪会战结束,上海陷落;11月20日,国民政府发表宣言,移驻重庆办公。
刘湘发电翘首以盼,同时请求想把川军两个集团军集拢,他留在南京指挥,保卫南京。
然而,蒋中正不出面不见人,刘湘在南京急得吐血。
11月28日,刘湘吐血复发,被转院到汉口万国医院治疗。
12月13日,南京陷落,一个半月的大屠杀,导致三十万同胞被害,三分之一建筑被烧毁。
国都被屠,遇难同胞的尸体堵住了扬子江……
南京……南京……
为什么滇西修路日夜不停,因为战场上逝去的生命日夜不停……
为什么各族人民前仆后继用血肉筑路,因为前方的民众和士兵在用血肉筑起抵抗的城墙……
可是血色的山河啊,处处是冤魂的哀鸣……
……
风尘满身、疲倦满怀的周立行站在王喜雀住所的门口,修长但粗糙的手指叩响了朱漆的门板,那门板不再鲜亮,有着一些划痕。
开门的是孙婆子,她似乎第一眼没把周立行认出来,满脸的褶子都写着警戒和不耐烦,就差没有吐口水到来人身上了。
“喜雀姐在家吗?我回来了。”
周立行的声音也变得愈发低沉,他已经有一个成年男人具备的素质,如更宽的肩膀,更豁达的心态。
这下孙婆子认了出来,她竟喜极而泣,“行善,哎是行善兄弟回来了……太太,是小八爷行善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一阵急促的小跑后,王喜雀喘着气跑了出来。
她站在大门里,迎着夕阳的金色的微光,眼眸中闪动着浓烈的惊喜,以及心疼。
“弟娃……你咋瘦成这样了……”王喜雀鼻头一酸。
她眼前的弟娃不再是故作成熟的稚嫩少年,没有了往日浅蜜色且精神气十足的脸庞,现在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被烈日炙烤、被风雨侵蚀、被命运磋磨过…但仍旧不服输的男人了。
他很累了,但他的骨头是硬的,他的腰直挺挺的,浑身披着夕阳的金光,眼里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喜雀姐,我活着回来了。”
周立行上前一步,走入门内,使劲地抱住了王喜雀。
王喜雀被纳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如果一只迷茫的飞蛾突然被山中的大火卷入,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点燃了一般,世间的一切都被焚烧。
“哎哟喂快进去进去!”
孙婆子吓了一大跳,赶紧连拉带拽连推带攘把两人往里面弄,手忙脚乱地赶紧关上了门。
第38章
周立行松开王喜雀的时候,王喜雀还懵着,难得呆愣着一直看向周立行。
孙婆子在旁边掺茶倒水,肯铁不成钢地碎碎念。
“看看你们,啊,看看你们,幸好今日家里没得什么人,否则咋办哦……行善兄弟啊,你这样不行,夫人又不是你亲姐姐,哪来这么个虎扑熊抱的……像什么样子……”
王喜雀终于回了神,顿时满脸通红,她使劲咳嗽了一声。
“好了,去给弟娃下碗挂面,看样子他怕是还没吃晚饭。”
周立行确实没吃晚饭,他回堂口简单知会一声自己回来了,没等陈三爷邢五爷他们回堂口,喝了两碗茶便往这边赶。
原本回成都的路上,他也不是很急;但到堂口喝完茶之后,周立行突然便觉得一秒也等不下去了!
他想要见王喜雀,突然被埋在地下的时候想要呼吸空气一般,等待如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