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庄开口之前,谢惊枝主动道:“请大人准许我再请一人。”
得到楚庄点头应允,未几,两个官侍便押着何观走了上来。
还未等楚庄主动询问,堂上便有与徐越则相熟的官员认出这是徐家的管家何观,面上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听到四下议论,楚庄自然也知晓了何观身份,他皱了皱眉,朝谢惊枝道:“此人与李钱、白骨又有何关系?”
“这话应该问何先生才是。”谢惊枝轻勾了勾唇,缓缓道,“原本是李家的宅邸,又为何会出现在何先生名下?”
“一个户部侍郎的管家,一个名满上京的厨子……”
“户部侍郎”四个字被谢惊枝缓缓念出来:“这两者无论如何看来也应当毫无交集才是,你说是吗,何先生?”
望着始终一脸平静的何观,谢惊枝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异样感。还未待她思索清楚,何官面上陡然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在一片哗然声中喑哑开口,声音却足以在座的每个人听清楚。
“你猜的没错。”
堂内须臾便寂静下来,一时间惊诧的视线皆向跪在地上的何观而去。
粗粝的嗓音仿若滚过沙砾,何观继续道:“密道内死的人的确不是别人,而是真正的李钱。”
“那这么多年以来青鹤楼内的李钱又是何人?”
“李家宅邸是我买下,李钱自然也是我假扮的。”何观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仅如此,那日从青鹤楼内流出去的遗书,同样经自我手。”
闻言谢惊枝微蹙了蹙眉,何观承认地这般轻易,但她内心却并没有放松多少。谢尧曾言那日在城门口拦下何观,何观本有机会脱身,但却在听到徐越则被扣押至大理寺后主动放弃挣扎,选择跟谢尧走。
如此看来,何观分明是对徐越则忠心耿耿,怎么也不应该如此草率地承认才是。要知道他还顶着徐越则管家的名头,两人同在一条船上,何观稍不留神,便会牵连到徐越则。
果不其然,楚庄跟着便问道:“可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有啊。”何观笑着回答道。他掠过谢惊枝的脸,将目光落在说出李钱的名字后便一直伏在地上,再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唐一身上。
“那日在后厨,你都看到了吧。”何观伸出手,轻拍了拍唐一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却因为眉骨的那道疤痕显得格外阴沉。
唐一颤抖着抬起头来,神色惶恐,几乎语无伦次道:“是、是一个身覆斗篷之人,被我恰巧在后厨撞见了。那人、那人衣摆处有一朵玄花暗纹。”言罢便将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慢慢移向公堂之上。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谢惊枝面色一凝,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唐一的手指已然向那处偏僻角落而去。
谢尧唇角轻勾,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静静看着那手指在自己面前停下。
“那日在青鹤楼,我见到这位殿下的衣摆处,绣着一朵玄花暗纹。”
第17章 烟墨他从来都不清楚,亦或是不肯相信……
眼睁睁看着唐一当堂指认谢尧,谢惊枝眼中一片冷意。
那日谢尧相邀徐越则至青鹤楼,是想查出陈儒言身死当日众官员收到的遗书究竟是经由谁手传出。徐越则却很快便认出了唐一,甚至连犹豫也不曾有。
那时她便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且不说青鹤楼设宴之时楼内当值人数众多,宴席上官员之间需要应酬,推杯换盏在所难免,按道理徐越则如何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届上菜的厮役身上。
未曾想这是一早便被算计好的。
睨了眼自将矛头转向谢尧后就一直垂头不语的唐一,谢惊枝眸色黯了黯。
后来唐一特地追出楼,告知他们他在后厨撞见一身负斗篷之人,又恰巧窥见那人衣摆处绣着的玄花暗纹,只怕
也是请君入瓮的陷阱。
何观笑着朝谢尧说:“属下跟随殿下多年,殿下不会不记得,那玄花暗纹需以江南银丝绣制,还是你差属下至锦绣坊,才最终寻得了那特殊丝线。”
闻言谢惊枝心底一沉,果然,唐一那日所言不过是为了将他们的视线顺势引至锦绣坊,再借此查到何观身上。
情势陡转直下,堂上的楚庄被何庄骤然一出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厢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还担这个主审官的职位。
“何观,依你之意,当日是你受三殿下指使,以李钱的身份在青鹤楼内借庖厨之便假传伪造信件,可是如此?”
“回大人,正是。”何观未曾犹豫,“当日青鹤楼内虽是设宴宴请百官,但陈司业是单独以旧时师长身份相邀三殿下前往。”
“而后,他便趁此机会,将陈司业杀害,可是如此?”楚庄沉不住气,直接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