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牵扯进几十年前的流民,还暗地里研究了那么多年的傀儡蛊,他们想要的东西,绝不仅仅是口头较量就可以拿的下来的。那么他们真正凭借的又是什么呢?那些流民和这些年被炼做傀儡的人吗?谢惊枝摩挲过手中杯盏,面色有些意味不明。
以南疆为界,抚州城地处要塞首当其冲,剩下的百城二十余州,若他们真筹谋至此,且不说操纵那些傀儡需要多少傀儡师耗费多少心里,单从
军队兵器的角度,南疆境内无论有多少人,都是比不上大熙的。
庭院中开得正旺的花朵耷拉下去,谢惊枝觑着那一片萎靡不振的花田,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这些花的花期,原本便是这么短吗?
凝神之际,房门处传来轻敲声。谢惊枝回过头,瞧见谢今安端着一屉食盒,乖巧立在门栏的地方。
“站那儿做什么,快进来。”
甫一坐下,谢今安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闻言谢惊枝眸色微动,随即笑着道:“只是气血不足,已无碍了。”话虽如此,她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自己腕间。
她很确定那日是体内的傀儡蛊发作,只是这几日,它却变得异常安静,甚至让她有种这蛊虫根本就不存在的感觉。
那厢谢今安听后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姐姐没事了就好。”
谢惊枝从思绪中回过神,看了眼被摆在桌案上的食盒,敛眸道:“那日吓得你了,抱歉。”
“姐姐不用道歉!”意识到她是在说那日被打翻的糕点,谢今安赶忙道,“我今日做了新的,姐姐快尝尝。”
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嘀嘀咕咕道:“其实我前几日也来了的,但三皇兄没让我进来,赫兰羽也说让我过几日再来,我就想着可以再多练几日,把糕点做得再好吃一点。”
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谢今安一开口便说个没完,忍不住想将这些年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都讲给谢惊枝听。
谢惊枝全程未置一词,温和望着这个当年的小妹妹,听她从初入北厉皇宫说起,一直到被人带着回到大熙。
“我说走陆路更快,赫兰羽却非要从江南一脉走水路过来。”似是想起什么,谢今安愤愤道,“我小时候听夫子说过,水路受雨期影响不定,或旱或汛皆有差错,赫兰羽偏偏不听,我们在水上来来回回耽搁了将近三月,中途有段时间明明不下雨了,谁想后来又遇到暴雨,我本来做的糕点在船上都坏了……”
苍穹之上积云愈重,压得天色深黑,须臾间电光垂落直下。
轰隆——
天边雷鸣硬生生截断了谢今安的话。
“姐姐?”
闪电下映出谢惊枝骤然苍白的脸色,谢今安惶惶道:“最近大家都挺忙的,赫兰羽也有好几日不在了,我没有人可以说话,所以才……”
“今安。”谢惊枝轻声打断她,“你方才说,你们在水路上走了三月,是吗?”
谢今安不敢再言,愣愣点头。
原来如此。
谢惊枝垂下眼,失了血色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从一开始就忽略了。
是雨水。
以及比过去数年都还要漫长的雨期。
她直直站起身,倥偬间想要搀扶住什么,却是仓惶一跌。
琉璃杯盏倒翻,清泠泠一声脆响。
茶水沿桌角滑下,伴着瓢泼而至的暴雨。
独独今年,整个南地雨期绵长而水位暴涨,甚至……
甚至,还会不只有一个雨期。
第139章 榆衹他只敢奢求十日,完完整整地拥有……
廊庭深深,隐去一帘雨幕。
从未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过。谢惊枝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身后谢今安追来的声音愈发焦急,她却什么也听不见,耳侧尽是一片嘈杂铮鸣,心跳如擂鼓。
脸颊触及冰凉雨丝的瞬间,疼痛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血脉,她膝间一软,眼看就要坠进雨中。
视线昏黑的刹那,一道身影踏风而来,稳稳扶住她下落的身体。
谢惊枝甚至没等站稳,就顺着那倾斜大半的伞檐望去。
“三皇——”
带着希冀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年一身素衣长靴,身量较之过去长了不少,马尾高束,从头发丝到脚尖,依旧是当年那副利落干净的模样,独独在撞上她黯淡下去的眼神时,眉间落下一丝不忍。
他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抱歉。”
故人重逢,原不该是如此场景。
寒风裹雨拂在两人的面上,远处又是一道撼天惊雷。谢惊枝闭了闭眼,轻声唤出那个名字:“乔风。”
“好久不见。”
乔风松开虚搀住她的手,沉默着将伞柄又朝她偏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