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多自私都没有关系。
“你想让我讨厌你吗?”谢惊枝直直看向他,像是要透过他看清什么。许久没等到回应,她又问了一遍。
“谢尧,你想让我讨厌你吗?”
“不想。”谢尧的嗓音带着隐忍的哑,同样回答了她两次,“但也不想你难过。”
谢惊枝鼻尖一酸。他不想让她为了他人因果而愧疚怨怼自己,所以才用这样拙劣的手法让她来恨他。“所以讨厌你也没关系是吗?”
谢尧压了压情绪,垂下眼帘:“不会放你走的。”
傻子。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谢尧比旁人要傻多了。
“不会走。”谢惊枝抬手捧住他的脸颊。肌肤是冷的,她的手却很暖。
她的声音仿佛也有暖意:“我不是一早便说过了,我相信你。”
指尖得寸进尺般地去描摹他的眉眼,他任由她动作,低声道:“相信什么?”
他本以为她是拿话哄他,未料她斟酌半刻,竟认真开口:“不是不想救,是不能,对吗?”
谢尧神情一顿。
清浅的光影在瞳中散开,将谢惊枝整个人衬得宁静而温和。
这世上能解阴蛊的除了下蛊的傀儡师和枯月草,还有一个人。
“三皇兄。”她弯眸一笑,“我一直记得的,那时在碎琼阁,你受伤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来一次,她都极少见到谢尧受伤的样子。亦或是他不愿让她见到。
依照江汀溪留下的信中所言,淮南一脉炼制的药人,世间百千奇毒不侵。可谢尧却依然受伤了。
那次他中了西域寒毒,甚至连秦觉都不敢随意出手,最后还惊动了医圣秦符叙。
她一直没有忘,却也没有开口询问。谢尧为数不多的几次,或多或少都有别的目的,她能感觉到,他很抗拒提起自己的过去。
这么想着,谢惊枝转而担忧起来:“你到底……”
“那封信的内容大体并无差错。”谢尧的声线淡然无波,“只有一点,那个淮南族人骗了她。”
隐隐的预感涌上心头,谢惊枝眸光一颤,敛眉想掩饰情绪。
谢尧轻叹一声,终是抬手替她擦净了颊上泪痕。
“妉妉,那个时候她已经要死了。”他说得平静,近乎于一种不带任何审视意味的陈述,“一个亲族尽灭的世家,一个命不久矣的废妃,旁人缘何帮她。”语中寂寥转瞬即逝,他轻笑一声,更像是在笑他自己。
“解蛊,大概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第135章 知宁“所以妉妉,怎样都好,不要难过……
“芜愿身上的蛊濒临发作,留下枯月却是她自己的选择。芜澈求了我很久,”谢尧微微垂下眼,“不久后带着她回了南疆。”
“这世上的确有炼制药人之法不错,却并非是在人出生后六月内以各种毒药珍草将养。”谢尧说得轻描淡写,神情稀松寻常得仿佛不是在谈自己,“炼制真正有用的药人,至少需要花上六年的时间。”
被“有用”二字刺得不自觉蹙眉,谢惊枝抬眸去看他,方皱起的眉宇下一刻便被携着凉意的指尖抚平。
谢尧牵了牵唇角:“用六个月来让她当真,足够了。”
哪怕早已做了准备,在真正听到的那一刻,谢惊枝仍然觉得这一切荒唐的让人无法接受。
江汀溪凭着仅剩的尊严和信念活过了那六个月。
仅仅六个月太短了,可她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过往荣华烟消云散,就连曾经姣好的容貌,也因为长久以来的折磨变得枯槁难辨。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时间更像是对她临死前的安慰。
而这种可笑的慰藉,最终铸成了谢尧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心脏仿佛被什么扯了一下,谢惊枝唇瓣翕动,良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胸腔中那股陌生的疼痛几乎要撕扯开理智,谢惊枝死死咬住下唇,氤氲模糊开眼前大片光景。
“这么爱哭?”谢尧的指腹蹭过她的眼尾,面上的笑意瞧着真切了些,温和的语气是想哄她,却始终没有下一句话。
无言半晌,他轻声唤她。
“妉妉。”
缝隙间的天光明灭了一瞬,落在两人身上的光影黯淡。是外间日色方位变换。
他们已经在这洞中呆了太久了。
“先离开这里。”谢尧朝那暗流看了一眼,随即抱起谢惊枝。
淡色衣袍染上深迹,谢惊枝的目光从水面上移开,转而去看那个近在咫尺的人。
他的怀抱是清清冷冷的,面上也是副丝毫不在意的神情。
“水是不是很凉?”她环住他的脖颈,小声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