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诗集而已。”楚庄倒也没有深究,“殿下若是喜欢,收着便是。”
丝毫不意外楚庄的反应,谢惊枝笑了笑:“那便谢过小楚大人了。”
“是我该谢过殿下才对。”
谢惊枝微微一顿。
“我二叔做下如此有背伦常之事,我本应该大义灭亲,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可我却没有,甚至还让旁人替我保守秘密。”楚庄苦笑了一下,“是我有愧。”
谢惊枝没有做多余的安慰,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小楚大人还挺适合呆在大理寺的。”
楚庄望向谢惊枝,眼底有些茫然。
“若是小楚大人愿意,应能跟着卫大人学到不少东西。”谢惊枝笑容和煦。
“我知晓了。”楚庄认真应下,又说了一句,“谢谢殿下。我日后不会再惹事了。”
谢惊枝哼笑一声,总归她已经拜托过卫胥了,以卫胥的性子,应下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届时无论楚庄乐不乐意,都会有卫胥看着他。
将楚庄黏在饭菜上的眼神尽收眼底,谢惊枝有些无奈:“继续吃吧。”
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剩余的饭菜,楚庄手上的动作缓了缓,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从碗上抬起头:“那个,殿下,你与三殿下是……”
“我与三皇兄如何?”谢惊枝勾了勾唇,手中茶盏搁至桌案上,磕碰出轻微的声响,楚庄已是飞速收回了视线。
“五殿下平易近人,待宫中下人尚且宽和,与自家皇兄亲近,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谢惊枝言辞透出些意味深长来:“方才那个问题,是邱穆让你来问的?”
“不是。”楚庄连连摇头,“他嘱咐我不要多问,是我自己好奇,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治罪。”
还未待谢惊枝说什么,楚庄憋了口气,又紧跟着说了一句:“后面那句夸赞殿下的话,是邱穆教我说的。”
“……”谢惊枝嘴角抽了抽,看向被吓得起身请罪的楚庄,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要治你的罪,坐下。”
楚庄重新坐下,正襟危坐地看向谢惊枝。
暗暗叹了口气,谢惊枝总归多叮嘱了一句:“过往宁楚两家分不开,但小楚大人若想独善其身,日后还是拎着楚家避远些得好。至于楚家内的人,人心有异,想来小楚大人已经很清楚了,无论是邱穆亦或是旁人,总归会有疏忽之时,届时如何应对,只能全凭小楚大人自己。”
“殿下。”听罢楚庄神情有些怔愣,“为什么?”
谢惊枝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楚庄迟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继续听凭宁家行事。”
顾自替往杯盏中斟了一盏酒,谢惊枝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她目色沉静,缓声道:“因为我承诺过一个人。”
“我承诺过他,无论如何,都会尽力护着你的性命。”
谢惊枝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望见楚庄眸中的闪烁,她知道他听懂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是,斯人既去,多言已是无益。
“楚庄,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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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庭院中的合欢树抽出新枝以后,谢惊枝便习惯临窗倚在软榻前。
春日困懒,人心也不自觉跟着乏然。谢惊枝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诗集,阳光透过窗牖照进来,星缀般的光点落在地上,伴着春时温和的清风,碎了一室静谧。
小团的白色绒毛落在书页上,谢惊枝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团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柳絮。
这诗集她拿回来了数日,却只是拿出来翻阅,迟迟没有进一步的打算。谢惊枝有些气闷地朝窗外看去。
被天光刺得眯了眯眼,谢惊枝寻到飞甍碧瓦间的一角碧空,心底难得浮起些迷茫。
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也许很快便会有答案,可她却犹豫了。说不清是亲乡情怯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但她确实犹豫了。
谢惊枝心下不由得有些好笑。
合上书册,谢惊枝起身正欲将云霜唤进来,殿门外云霜的声音却正巧响起。
“殿下,余内侍求见。”
谢惊枝眸色微动,将手中的书册放好,抬步走到房门前。
门推开后见到候在云霜身侧的余先,谢惊枝稍稍讶异了一瞬,余先竟并未如惯常一般在正殿等候。
“余内侍,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五殿下。”余先朝谢惊枝见礼,“陛下宣政殿有请。”
谢惊枝立在原地未动。
余先面色平和如常,让人辨不出多余的情绪。两人对峙片刻,余先朝外让出一步,沉缓的声音随之响起。
“北厉传来消息,不日会派出皇子来访。”
第99章 青阳湖面波光粼粼,一片浮影轻动。史……
去宣政殿的路上途经亭廊水榭,谢惊枝的步子稍缓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