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呢?”
听见谢为准的声音,谢惊枝回过头。
“小五给我带了什么?”
谢为准眼底含了一个兄长的期待,这与他过去即将收到谢惊枝的每一份礼物,倾听谢惊枝的每一次分享并无什么不同。即便他刚才大概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他依然为谢惊枝保留了一份公平以外的偏爱。
即便他们是对立的关系,即便他们之间有过利益的权衡,可这是他真正看着长大的妹妹,这已经是他本能的一部分。他现在即将要离开,他有那么多的担心都无法再说出口,边关千里之外,哪怕再想多做些什么,他也无能为力了。
谢惊枝将木盒打开,各式珠宝的光泽顷刻间透了出来。
“清漪殿这些年来最值钱的物件,都在这里了。”谢惊枝直截了当地介绍。
木盒做了镂空设计,有多阁暗层,将每一层的开关与具体物件一一告知谢为准后,谢惊枝观察了一番谢为准的神色,平静道:“皇兄总不能独独拒绝我一个。”
“……”
“林家流放千里,边境局势复杂,需要打点的地方不再少数。”谢惊枝声音极淡,“我知道皇兄的担忧,但若无法相帮,彼此能了无挂念,也是好的。”
她亦身处权力角逐的漩涡,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若能知晓彼此都会尽力平安,少些挂碍,已是难能的幸事了。
良久,谢为准低笑出声,眼底拂不去的怅然中竟掺杂上一丝怀念的意味。
“小五是真的长大了。”
谢惊枝没有回答,脑海中前世谢为准离开上京的场景,谢为准死后的场景,走马灯般的挥之不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个真正的答案。
如今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曾经真切地做错了,所以只能尽力不做错第二次。
“皇兄。”谢惊枝闭了闭眼。她知道满满是想让谢为准记得回家,可是牢笼又如何会是家呢?
“未来无论你听到亦或是看到什么,都一定要记得,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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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牢狱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谢惊枝避过脏污的水坑,一路来到最深处。
被关在牢房内的男人手脚被锁上镣铐,浑身上下颓败不堪,蓬头垢面,全然看不出过去飨宾设宴,在一室辉煌中谈笑风生的模样。
“楚大人。”
听见动静,楚敬州睁开眼来,视线在谢惊枝拿着牢房钥匙的手上微微一顿了一瞬。
“宁铎,可真是替自己走了一步好棋。”楚敬州脸上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谢惊枝丝毫不觉冒犯,反而轻勾了勾唇角:“我寻思着,宁家至今还留了楚大人一命,大概是因为楚大人手里还有些不该有的东西没有交出来。”毕竟当初徐越则被定罪,宁家可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想要将人灭口。
“是吗?”楚敬州笑着反问了回来,未待继续说话便猛地呛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谢惊枝内心没有一丝波动。以楚敬州过往的权势,有多少用泵便有多少树敌,刑部就算没有吕卿安的授意,想用他来出气的人想来也不少。
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我比较好奇,楚大人手里究竟还藏了什么东西。”谢惊枝淡淡一笑。
狼狈的自地上半支撑起自己,楚敬州声音嘶哑,滚过粗砾般的嗓音在森冷的牢房内听上去格外诡谲:“五殿下今日是代替宁家前来,还是只是为了自己而来?”
整座牢狱四面封闭,透不出一丝光亮,墙壁上偶有幽暗的烛火,却只能将人心摧折得愈发压抑。昏暗的灯火照映在楚敬州的脸上,谢惊枝望向楚敬州空洞无神的眼睛,轻蹙了蹙眉。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谁把你弄瞎的?”谢惊枝询问道。
楚敬州又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笑的行为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
无意去探究楚敬州到底是不想告诉她还是自己也不清楚是谁下得手,谢惊枝耐心告罄,直言道:“楚家山庄下的人傀是怎么回事?你将死士炼成人傀是为了什么?这一切和宁家有什么关系?”
“五殿下的疑惑不少啊。”楚敬州喘着气将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他现在连呼吸都要费力气,更遑论说话间的气势。
“我可以帮你解脱。”省去了周旋试探,谢惊枝直接摆出了自己的筹码,“至于楚家,我相信楚大人绝不是了无牵挂,至少楚大人此番历经周折,总归不愿再最后一步将自己的侄子搭进来。”
话音方落,楚敬州原本满不在乎的神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从始至终都俯视着地上的人,谢惊枝没有错过楚敬州表情的变化。她知道,自己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