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三衙下的禁军断不会对她出手,今夜来的是谢忱自己的人。
“小五这是要去哪儿?”
悬在身前的剑刃分毫不退,谢惊枝有好半晌未动,禁军背后的庭院深处漆黑一片,静静凝望过来时,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怪物。
“我要回宫。”谢惊枝转过头。谢忱清俊的一张脸上尚有病色,眼底神情却是凌厉的。
“宫内突现刺客,危机未除,今夜无需回宫。”视线扫过庭内众人,谢忱缓缓道,“楚家山庄遭逢变故,诸位身上有伤,百官恢复亦需要时间,如今隐患既除,夜色已深,诸位可在山庄内自行歇下。”
“这是父皇下的令。”
最后一句话谢忱放低了声音,谢惊枝却依然听清楚了。这是特意对她说的。
庭内之人依言散去,禁军在谢忱的命令下与大理寺调来的官侍一同去照应百官。面前没了阻碍,谢惊枝却没有离开。
谢忱亦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安静对峙着。
在宫内的一众皇子公主中,谢为准身为长子,一向温和宽厚,很容易引得人与之亲近,但其实谢忱才是人缘最好的那一个。谢忱自小便主意多,又不摆嫡子的架子,乐得带着一堆年岁小的尾巴,总归胡闹闯了祸也不会被皇后真的责罚。
随性恣意,这样的少年,天生便会吸引无数目光。
连谢惊枝也是如此,她自幼惯会辨人,知道谢为准更照顾弟弟妹妹,却也耐不住性子,总爱跟着谢忱玩闹。好在那时半大不大的谢忱也极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妹妹,从此有好吃好玩儿的总会记得给妹妹留一份。
一转眼,他们便都长大了。
此刻谢惊枝望着眼前的谢忱,却觉得自己或许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
或许是那眼神太过直白,谢忱竟先一步移开视线。
“小五,你与我并无什么不同。”
谢惊枝轻轻笑起来,眼底却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既然如此,二皇兄今夜又何故来拦我?”
闻言谢忱面色微变。
“五殿下!”
紧绷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谢惊枝侧目看去,是折返回来的秦觉。倥偬间两人对视一眼,秦觉转而又朝谢忱见礼:“二殿下。”言罢便又不说话了。
一片阒然之中,谢惊枝敛下神色:“三皇兄是因护我而伤,合该我去过问太医伤势。不知三皇兄被安置在了何处,劳烦秦侍卫带个路。”
“殿下请。”秦觉作势让出一条路来。
未再看谢忱一眼,谢惊枝眼眸低垂,兀自行过一礼便转身离去。
无言行至一处灯火通明的厢房前,谢惊枝止住脚步,轻声说了句:“多谢。”
“举手之劳。”秦觉欲言又止了一路,这会儿总算寻到时机,索性直截了当道,“殿下看上去不太好。”
将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谢惊枝才觉出这人大概指得是自己此刻的表情,颇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秦侍卫,还要劳你走一趟,将楚庄带过来。”
秦觉眸色微动,像是还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应声退下。
立在房前静静站了片刻,谢惊枝朝回廊深处走去,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下。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秦觉带着楚庄走了回来。
对一同而来的邱穆没有表现出一丝诧异,谢惊枝直接道:“宴会开始前,小楚大人曾求我与三皇兄救救楚家,不知具体所指何意?”
楚庄垂着头,默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殿下也看到了,我二叔他想要杀我、我们,我太害怕了,所以才、”
“这就是你的答案?”谢惊枝温和地将人打断,声音听上去格外悦耳。
楚庄没有说话,谢惊枝便当他是默认了。
利剑出鞘的铮鸣声划破空气,楚庄倏地瞪大双眼,颤颤巍巍地对上跟前泛着幽光的玄铁,腿间一软跪倒在地。
大抵是没有想到谢惊枝会毫无预兆地拔剑,旁侧的两人一时皆没有动作。秦觉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自己腰间空无一物的剑鞘。
“不不不,这不是我的答案。”楚庄挪蹭着朝后退去,边躲边嚎。
“说。”
“陈儒言。”楚庄磕绊道,“我主审了陈儒言的案子,觉得当时伪造信件出现得太过蹊跷,就、就观察了青鹤楼一段时间,结果便发现了他用同一种方法替官员遮掩行贿。”
谢惊枝没有收剑,只冷冷望着楚庄。
“我本来是想暗中调查,整理好名单上交的,却没想到在青鹤楼里撞见了我二叔。”楚庄额头逐渐渗出细汗,“我一开始不愿意相信,有天便趁着无人进了我二叔的书房,想看看会不会有线索,结果、结果触发机关进了暗道,我在暗道里……”
说话间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