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吕卿安亦在楚家受邀之列,依照楚敬州想要尽快杀人的动静,想来给他们这些人下得迷药只多不少。
原本不说倒还好,如今被人一提,吕卿安当即便抽了口气,浑圆的身体佝偻下去,一只手捶上自己的腰。
不明所以地朝一旁的卫胥看去,谢惊枝以眼神询问吕卿安这是怎么了,卫胥却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随之微妙地避开了视线。
“老臣为官数年,早已比不上如今的年轻人。”吕卿安一边捶腰一边道,“尤其是这腰,实在是经不起折腾啊,殿下。”
视线自吕卿安尚且迷迷瞪瞪的一张脸上移开,谢惊枝嘴角抽了抽,小声对卫胥道:“你不会是将人踹醒的吧?”
卫胥面色一派自然:“形势所迫,情非得已,还望殿下见谅。”
这需要被道歉的看上去也不是她啊。谢惊枝暗暗腹诽了一句,随即想起另一个问题。
“卫大人并未受邀赴宴?”
卫胥罕见得又轻咳了一下,默了半刻,缓声道:“微臣确实未受到邀请。”
楚家设这么大一个局,按理来说绝不会漏掉卫胥这个大理寺少卿。谢惊枝面上方显出诧异,便听卫胥继而道:“自前国子司业一案后,小楚大人便与微臣生了嫌隙,依微臣所见,应是从中出了些差错,才让微臣并未收到楚家请帖。”
“……”
陈儒言那个案子卫胥听了谢尧的意见让楚庄主审,审理间她翻案将徐越则定罪,宁家在户部的利益被牵扯,宁家对楚敬州不满,楚敬州最后自然会迁怒到楚庄身上。
按照楚庄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是他自己的生辰宴,能做出将卫胥请帖扣下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心下一时无言,好半晌谢惊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卫大人又是如何知晓今夜生辰宴会有异的?”
卫胥眼底划过一抹异色,顿了顿才道:“不是殿下派人传话,若今夜宴会过了时辰还未结束,那便调人进山庄内来吗?”
未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谢惊枝不由得一怔。
事先并不知晓卫胥会在阴差阳错之下错过宴会,所
以她并没有和他递过话。
转瞬间意识到什么,谢惊枝立即朝自一众官侍赶到后,便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旁再未说话的人看去。
谢尧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等到她望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弯了弯眼眸。
像是注意到她额间因方才的躲避而散乱的碎发,谢尧默不作声地抬手,想替她将发丝抚平。
想到谢尧身上的伤,谢惊枝没有躲开,正想开口询问他要不要先去处理伤口,谢尧的手却在要碰到她的前一刻蓦地垂落下去。
面色一变,谢惊枝紧跟着抱住了直直倒下去的谢尧。
因着惯性与谢尧一并摔倒在地上,谢惊枝用自己挡了挡,才勉强没让谢尧摔到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皆吓了一跳,谢惊枝撞在地上,疼得脸色霎时白了下去。
“殿、殿下,你没事儿吧?”吕卿安下意识要来扶谢惊枝。
“去叫人!快!”
根本没应吕卿安的话,谢惊枝厉声把话说完,抬眸间眼底泛起腥红,失态的样子看得吕卿安一愣。还是卫胥率先回过神来,转身差人去请大夫。几步外的秦觉也转身便走。
今夜楚家设宴的山庄并非是经常出入的场所,楚敬州为了万无一失,给赴宴的官员下药,绝不会让懂药医之人留在山庄内,此时去城内请大夫,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太长了。
“去准备一辆马车,我带三皇兄回城。”谢惊枝一咬牙便要扶着谢尧站起来。
“不必了。”
疏冷的声音自庭院外响起,谢惊枝手下动作一顿。大批禁军涌入庭院,列队的末尾,缓步而来的人掀动暗金衣服袍的一角。
“……二皇兄。”
谢惊枝面上不露声色,隐隐不妙的预感却涌上心头。谢忱重伤尚未痊愈,如何会在此时带着禁军出现。
“小五。”看见熟悉的人,谢忱神色一软,“过来。”
谢惊枝没有动,只直直盯着谢忱,像是想从他的目光中辨出什么来。
“宫内,出什么事了吗?”
谢忱没有回答,只将目光落在被谢惊枝护着的昏迷不醒的谢尧身上。
“太医。”
话音方落,两名太医当即走上前替谢尧察看。
谢惊枝没有阻挠,却依旧直视着谢忱,面上显出一丝执拗来。
良久,谢忱的眉目间浮出郁色。
“嘉妃去世了。”
第94章 竹霜随性恣意,这样的少年,天生便会……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待谢惊枝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眼前的禁军拦住了去路。利刃出鞘的寒芒闪过,她没有停下步子,剑尖在距离脖颈咫尺的地方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