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将手中的折子递给谢尧,谢惊枝心底的情绪登时差到了极点。
这上面的名字她并非所有都熟悉,可窥其一二,便已经能了然谢执之所以将这案子交给他们三人,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了。
年节闹事牵扯西南盐道、林家还有青鹤楼,他们若真要将这案子查清,这份名单上的官员皆会涉及其中,彼时招惹世家交错势力,必定会惹人忌惮。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更遑论屹立数代的世家,倘若真动了这些世家的利益,寻起仇来只会是不死不休。
余光里望见微微低头俯身去瞧谢尧手中折子的霍子祁,谢惊枝面无表情地想,霍家而今还独立于朝堂之外,就算霍子祁真出了事,霍家也掀不起风浪来。
活靶子一号。
再看面上作惯一副温和无害模样的谢尧,在谢执眼中只怕就是一个提线木偶,大概根本便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活靶子二号。
至于自己,谢执这步棋可谓是一箭双雕。表面上安抚宁家,处处彰显对她这个女儿的重视,实则是顺利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毕竟谢执大概做梦也想让她出个意外,好让宁家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活靶子三号。
大概是她面上神情过于莫测,吕卿安有好一会儿没敢再说话,倒是谢尧看完了名单,将折子合上递了回来。
微凉的指尖在她接过折子的瞬间轻勾了勾,谢惊枝动作一滞,抬眸看去时,谢尧却已经自然收回了手。
她眨了眨眼,不自觉蹭了蹭方才被轻触过的地方,郁积的烦躁莫名便被冲淡了不少。
心神稍定,谢惊枝缓缓道:“我尚有一个疑问。”
“殿下请讲。”
目光浅淡地审视过吕卿安的脸,谢惊枝轻弯了弯眼眸:“这封折子上的名单,不知吕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如此详尽的官员名单,
若不是青鹤楼自己交出来,只怕是有人想针对林家且早早便做了部署。
吕卿安道:“殿下可知,这天下间有些地方,交易并不问来处,哪怕只是买卖消息。”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呼之欲出,谢惊枝眸色微变。
想不到此事还与碎琼阁有关。
不只是谢惊枝听懂了吕卿安的言下之意,一旁的谢尧二人也自然想到了吕卿安是从哪里得到这折子的。
“依吕大人方才所言,这份名单内皆是可能曾在青鹤楼内行过贿的官员。但既是可能,又如何来确定真假?”
谢惊枝眉心一跳,偏眸瞥了眼突然出声询问的霍子祁,果不其然见到这人一脸认真的神色,暗暗叹了口气。
吕卿安笑了笑:“霍大人,这世上消息皆由人传播,本就真真假假,谁又能保证所听所见皆为真实呢?”
一听便知吕卿安这是将惯常的油嘴滑舌又搬出来忽悠人了,谢惊枝见霍子祁眉头一皱,看着是要与吕卿安论上一论了,当即出声打断。
“吕大人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谢惊枝扬了扬手中的折子。
今日吕卿安特意将这折子揣在身上却并未呈给谢执,想来是猜到这案子会交给她,一早便做了准备。
吕卿安连忙拱手作揖:“老臣微末之才,能帮到殿下已是荣幸之至。”
没理会吕卿安的恭维,谢惊枝待他说完便拉上谢尧快步朝前走。
见两人离开,霍子祁也只能作罢,和吕卿安告辞后迅速跟上两人的步子。
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吕卿安却没有着急离开,一向谄媚的神态尽敛,眺向远处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起来。
他静静望着几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良久,终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
“这案子,霍先生打算如何查起?”
知晓霍子祁是要出宫,与她和谢尧并不同路,不欲多耽误功夫,内宫门前,几人索性一道进了等候霍子祁的马车。
“目前有三件事情。当街闹事者的底细,那卷轴上签过名的西南盐道官员。”霍子祁稍稍顿了半刻,目光落向谢惊枝手中的折子,“以及,殿下手中的这份名单。”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分开查探吧。”
注意到霍子祁的视线,谢惊枝嘴角扬起一抹笑来:“我与三皇兄负责查清那几人的底细和这份名单上的官员,至于西南盐道之事,便交予霍先生了,如何?”
霍子祁一怔。
半晌未得到回应,谢惊枝笑意不变:“霍先生可是有所顾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霍子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随即拱手道:“霍某听凭殿下安排。”
几人约定好三日后在辨言堂内相商,谢惊枝与谢尧便告辞离开。
临下马车之际,车前的幔帐隔开大半视线,谢惊枝忽而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