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枝觉得头更疼了。
在坤宁宫按例给皇后请安时,谢惊枝顺带替今夜的自己告了假。
“儿臣近来偶感风寒,恐今夜守岁时心有不怠,冲撞了各宫娘娘们。”若是在往年,赵扶月心知这群孩子们终归都是些闲不住的性子,哪怕看出来这假告得敷衍,能准的便也准了。
谢惊枝便也正是摸透了这一点,每每央求赵扶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做得格外乖巧。
但今年她说完,周围却只剩一片微妙的沉默。谢惊枝都要开始回忆自己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赵扶月才慢悠悠地开口。
“进来各宫皇子公主生病可又频繁了?”
正欲点头的动作一怔,谢惊枝愣了愣。
这是什么意思?
赵扶月温柔笑道:“还未至最冷的时候,便有两位皇子公主染了风寒,想来还是应该让太医院的人到各宫去瞧瞧才是。”
两位皇子公主?
谢惊枝眨了眨眼,偏头便对上了一双笑意温柔的眼睛。
“三皇兄。”谢惊枝乖乖行了一礼,垂眸的瞬间便收了表情。
哦,理由撞了。
“回母后。”谢惊枝嘴唇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来,嗓音温软,“许是我与三皇兄一同在文华殿行课时,一时不察便染了风寒,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母后宽心便是。”
“罢了,守岁时你们这些孩子总归也是待不住,便在各自殿内歇着吧。”说话间赵扶月唤人替谢惊枝另上了盘糕点。
坤宁宫内私厨做的糖食与枣糕,全然依了谢惊枝的口味,甜而不腻,入口及化。每回新年,宫内都会备着。
熟悉的甜香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引得人食指大动。抬眸时目光无意识地一扫,谢惊枝的动作滞了一瞬,将将要抬起的手便骤然缩了回去。
不远处谢尧正坐着的桌案前,只有一盏简单的茶水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是滋味,谢惊枝顿时什么胃口也没有了,案上的糕点没有再动一下。
这种莫名的情绪像是突然在心头生了刺一般,伴了谢惊枝一整天。
自午宴到晚宴,两人分明连靠近都不曾有过一下,谢惊枝却不由自主得去留心谢尧在的地方。
过往平常不曾注意还好,一旦注意了的结果,便是越来越气。
谢惊枝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是在阖家宫宴上,依照皇子规制的置办,轮到谢尧时,也是缺斤少两的。
偏生谢尧这时在人前还是一副君子如玉,宽容大度的模样。
全程只有谢惊枝一个人在替他不高兴。
……
莫名其妙!
她更气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宴结束,谢惊枝眼不见心不烦,辞了礼后便径直朝清漪殿走去。
很快,她便察觉了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了个人。
她知道那是谢尧,没有赶人,却也懒得回头去叫人。两人就这么隔了段距离前后走着。
穿过回廊时,一端着蜜饯小宫女疾步迎面走来,谢惊枝原没有多在意,未消半刻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尖细的惊叫声。
她转过身时,便见到谢尧站在原地,衣摆上蹭出一大片狼藉,各样的蜜饯洒了一地。
那小宫女冲撞了皇子,却丝毫没有反省悔过的意思,面上的敷衍清晰可见。
谢尧低声让那小宫女折身返回再端一盘蜜饯,那小宫女却不依不挠,说一来一回耽搁了时辰。
略路扫了眼四下散落的蜜饯,谢尧垂眸思索,便要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赔出去。
本是立在原地未动,谢惊枝只想看个热闹,在见到谢尧被故意撞了还要多赔个玉佩出去后,只觉得脑中紧绷了一天的弦瞬间便断了。
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拉住谢尧的手腕了。
觑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小宫女,谢惊枝扯了扯嘴角:“没有管事的教过你怎么做事吗?”
那小宫女霎时被吓破了胆,哆嗦着便跪了下去:“五、五殿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算盘打到皇子身上。”谢惊枝声线微冷,“还想要命就趁早将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给收了。”
“是、是。”小宫女连连磕头,哪里还敢多呆,捡起托盘就要退下,却要被谢惊枝叫住。
“五殿下还有何吩咐?”
谢惊枝冷着一张脸:“你方才冲撞了我三皇兄,总该道个歉再走吧。”
小宫女又跪了下来给谢尧认了错,谢惊枝那声退下还没说完,人便已经跑没影了。
谢惊枝回过神来,也没看谢尧的表情,想要松开他的手继续往回走,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牵住,这会儿想挣也挣不开了。
被迫被人牵着走,谢惊枝懒得挣扎,也懒得忍了。
“方才那人一看便是故意的,她经过我时怎么不摔,偏上要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便正巧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