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枝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没了多余的心思去揣摩宁绾此时来找她的缘由,索性直言道:“宁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无意与宁绾在宴会上起冲突,谢惊枝刻意缓了丝声音,好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可宁绾却明显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谢惊枝:“……”
眉心止不住地一跳,谢惊枝当作没听见宁绾的那句话,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宁姑娘,生辰快乐。”宁绾与她的生辰在同一天,谢惊枝不知宁家是如何替宁绾过生辰的,但每年宫内设宴,宁绾的生辰难免会被人忽视。
宁绾这人除了对她,一向谨遵礼法,周全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即便当真
心有不平也断不会对外人言。
更遑论谢惊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场盛大的及笄宴,宴会上一切的珍宝与灯火,原本都是属于宁绾的。
言罢宁绾罕见一怔。谢惊枝没有在意,自顾自将剩下的话说完:“生辰礼今晨我已派人送至府上,若是不得宁姑娘心意,还望见谅。”
有心防着宁绾今日节外生枝,谢惊枝本只是想客套一番,毕竟无论宁绾满意还是不满意,这礼她都已经送出去了。谁料宁绾闻言却是耳廓一红。
眼睁睁看着那抹红云一路窜到了宁绾的脸颊上,谢惊枝眨了眨眼,心下一时有些莫名。跟着她便见到宁绾略带僵硬地偏了偏头,语气别扭道:“我来、便是想与殿下道谢,礼物我很喜欢。”
一句话说到最后愈发轻巧,混在一片喧闹声中愈发让人听不真切,谢惊枝险些都要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这厢总算回味过来这位不可一世的宁小姐是因为想跟自己道谢而害羞了,谢惊枝心下好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宁姑娘喜欢便好。”
“宁姑娘还有别的事?”微妙的尴尬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来,谢惊枝见宁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主动递了个台阶,“若无要事,那便恕我先失陪了。”与乔风约定好的时辰要到了。
“等等!”
脚下动作微顿,谢惊枝回身望向宁绾,看她犹疑着将一只木匣替至了自己眼前。
见谢惊枝迟迟没有接过木匣,宁绾脸颊上的那朵红云好似比先前更红了。强行将木匣塞进谢惊枝的手中,还未待谢惊枝反应过来,宁绾羞恼间留下一句“殿下也生辰快乐。”转瞬便隐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谢惊枝愣了一遭,后知后觉可能宁绾今晚来找她只是单纯来送礼的。将木匣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粉白清亮的玉镯。
宁家在献礼时便已经送过贺礼了,谢惊枝没记住宁家送了什么东西,但眼下这个显然不是和那些贺礼一道的。
这应是宁绾自己挑的礼物,虽然算不上不名贵,但一看就是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立在原地静静看了那粉镯片刻,谢惊枝才将木匣重新合上。眼底的黯色一闪而过,好半晌,谢惊枝薄唇轻启,朝着宁绾离去的方向低低说了句。
“抱歉。”可能要毁了你今日的生辰。
乔风悄然出现在谢惊枝身后:“那人到了。”
转瞬间收回一切多余的情绪,谢惊枝神情微肃,颔了颔首示意自己清楚了。
宴会正酣,谢惊枝面色酡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将手中摇晃的杯盏搁下,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清明之色。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谢惊枝轻勾了勾唇,抬眸时不经意掠过宁铎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
缓步行至大殿中央,恰逢舞乐声止,谢惊枝行了一礼,略略抬高了音调。
“父皇,儿臣想向父皇介绍一个人。”
伴随着谢惊枝话音落下,殿内哗然之声霎那便寂了下去。
不避不退的与谢执对峙半晌,谢惊枝听见那道意味深长的声音:“不知小五口中所言是何人?”
任由打量与审视落在自己身上,谢惊枝侧目去寻乔风方才站立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此人,名唤舒毓。”
阒然的人群再度沸腾起来,惊诧之音不觉于耳。
“舒毓?可是当年镇北王身侧的那个舒毓?”
“他居然还活着?”
“五殿下又如何会与舒毓相识?”
全然不顾周身此起彼伏的吵嚷声,谢惊枝目光穿过一众人群,精准地与一道由震惊转为黑沉阴鸷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谢惊枝颇为无辜地扬出一抹笑来,想来宁安琮也应该回味过来自己在碎琼阁花二十万两是拍了个假货了。
未几,舒毓便被一位官侍领着走了进来。
时过境迁,如今朝中的大半人都只听过他的名字,真正还记得舒毓样貌的人,而今不妨见到活人,一时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