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枝不知道的是,秦符叙虽然看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时不时地捋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场,实际上心底也正琢磨着自己要如何开口。
不妨被人打断,秦符叙原是挺生气的,但见是个面生的小姑娘,一看便不同于芜澈和秦觉那种臭小子,脑子跟未长全乎似的,成日只知道找各种借口来打搅自己。
清楚这小姑娘并非有意为之,秦符叙倒也未真的放在心上。
只是他之后重新专注于医治,待施完针回神,乍见到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小姑娘,才又反应过来这房内还多了个人。还未待他说些什么,这小姑娘便跟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秦符叙听到她叫自己,还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要同自己说,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这小姑娘再开口。思索片刻,秦符叙才回味儿过来,恐怕是他刚才说话时太大声了,把这小姑娘给吓着了。
秦符叙想通了,原本紧锁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
不小心吓着小姑娘了,这如何能怪到他身上?分明应该怪罪到秦觉那几个蠢小子身上,他只养过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又没有养过小姑娘!
这厢再看向谢惊枝,秦符叙露出一个笑脸来:“小丫头,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从旁静观着秦符叙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莫名朝自己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来,谢惊枝被这一下惊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好歹维持住面上的冷静,眼眸不自觉朝谢尧的方向望去。
“秦老前辈,我前来是想问问,”谢惊枝微顿片刻,对谢尧的称呼斟酌了一圈,最终道,“我家公子如何了?”
谢惊枝没有叫谢尧三皇兄,毕竟看秦符叙的反应,也不像是知晓自己是当朝五公主的样子,想来也不清楚她与谢尧之间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于她来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隐瞒身份要来得方便的多。
这厢谢惊枝话音方落,秦符叙又不说话了,只顺着谢惊枝的视线望向谢尧,面上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匪夷所思。
秦符叙暗自心惊,他云游左右也不过几个年头,什么时候谢尧这小疯子如都能有小姑娘围着转了?难怪这小姑娘方才进门时,脸色苍白不说,整个人看着下一刻便要哭出了似的。
纵使心下有些哑然,秦符叙自然也不会显露出来分毫,只详细回答了谢惊枝的问题:“你家公子中的是西域寒毒,中了这种毒的人往往体温降得厉害。”
说话间秦符叙稍稍抬手朝房间四周指了指,谢惊枝恍然,房内突然燃了火炉,便是因了这西域寒毒的缘故。
“这西域寒毒往往以香为引,毒素入体后不及时治疗便会迅速伤及经脉,一旦毒入肺腑,那便是命数已定,届时就算是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再难有转圜余地。”秦符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骤然冷笑了一声,“说来这毒也极好对付,对于内力深厚之人来说,一开始便极易察觉到这种毒,只要在寒毒入体时以内力逼出即可。”
听出秦符叙后面一番话是意有所指,谢惊枝轻蹙了蹙眉,下意识望向谢尧。房内烛火偶有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谢尧好看的眉眼间,点点光华拓再眉梢上,无端衬出一抹艳色来。
沉默片刻,谢惊枝瞄了眼秦符叙,不确定似的出声:“我记得,我家公子的武功还挺不错的?”
秦符叙闻言点了点头:“哦,你家公子是个不惜命的。”
“……”
到底也是没将气撒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身上,秦符叙微微叹了口气:“这寒毒耽误了些时辰,伤到你家公子经脉,小觉不敢轻易出手,无法只能设法联络我,只是我这些年来行踪不定,哪是能轻易联系上的,这便又是好几日耽搁下来。”
说罢秦符叙冷哼了一声:“你家公子虽然不怎么惜命,幸得也好歹能算上是个命硬的。”
一番话叫人听得心惊肉跳,谢惊枝瞧见谢尧惨白得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终于是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句:“秦老前辈,不知我家公子何时才能醒?”
伸手又替谢尧探了探脉,秦符叙眼底闪过嫌弃的神色:“近几日吧。”
得到秦符叙肯定的回答,谢惊枝自知留在房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朝秦符叙行礼告退。
待到将房门完全掩上,谢
惊枝面上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她立在厢房门口,感受到周身的僵硬,不自觉攥紧了手心,分明片刻前才身处暖室,此时浑身上下却克制不住地发冷。
以谢尧的能力,若是有心提防,绝不会轻易被寒毒伤到。她听懂了秦符叙的意思,也在一瞬间便明白了谢尧如此大费周章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