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望着芜澈傻乐着咧嘴笑开的场景,谢惊枝默了默,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算了。
没有忘记正事,谢惊枝朝立在一旁沉默了半晌的秦觉望去。两人对视一眼,还未等待她说些什么,秦觉便已率先轻摇了摇头。
谢惊枝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过了秦觉的意思。
“乔风。”谢惊枝默默朝乔风使了个眼色。
领会到她的意思,乔风也未多言,走上前径直揽过芜澈,一把制住他的挣扎,将人带了下去。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谢惊枝才将头转回来,对上秦觉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
谢惊枝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我还以为秦侍卫历来只有一副表情,从方才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能将秦觉这种人气得七窍生烟,这世上除了芜澈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本事了。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秦觉朝谢惊枝行了一礼:“五殿下。”
“先前多有冒犯,还望五殿下见谅。”
谢惊枝没有说话,顾自靠近了秦觉数步,在秦觉面前站定的一霎那,谢惊枝指尖寒芒闪动,转眼间一道匕首便贴近了秦觉的脖颈。
察觉到谢惊枝的动作,秦觉立在原地未动。
“秦侍卫轻易便能躲开,缘何不躲?”谢惊枝语调温软,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
秦觉又重复了一道方才的话术:“属下冒犯在先,还请五殿下见谅。”
眼底划过一丝乏然,谢惊枝将匕首隐入袖中,微敛了敛眼眸,轻声问道:“三皇兄如何了?”
她没有问谢尧在哪里,转而直接询问了谢尧的情况,是因为自一来到松云居开始,她便只见
到了秦觉与芜澈。
秦觉历来会跟随在谢尧近侧,如今只见到秦觉,便只有一个可能,谢尧出事了。而见芜澈一脸轻松的模样,想来是还不清楚谢尧的状况。
听了谢惊枝的问题,秦觉神情微肃,朝谢惊枝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跟着自己。
默不作声地被秦觉领到了一件厢房前,谢惊枝将将走近,便已经闻到一股自房内蔓延而出的苦涩药味。
一路将谢惊枝带到厢房外,秦觉低低说了句她可以进去看看,便走回到了庭院内等候。
谢惊枝略略抬手,稍一用力便可以推开房门,一双葇荑却只是虚虚抵在门前,迟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就这么在原地呆愣了片刻,谢惊枝才终于将房门推开。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轻响,谢惊枝逐渐看清了房内的景象。
分明还未至隆冬,房内却已经燃起了火炉,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偶尔发出哔啪的声音。
房内一片暖意,房门乍开,迎面而来的苦涩草药味更重,盏盏灯火映照得四下通明。
一片煌煌之色中,谢尧双目紧闭,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眉眼平和,不见一丝痛苦之色,连眉头都未曾蹙一下。
如果不是榻前的老者正在给他施针,谢尧好似当真只是睡着了一般。
连呼吸都跟着轻缓了半分,谢惊枝陡然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感来。就算是在上一世,她又何曾见过谢尧这副模样。
这是她纵然逐渐信任,却也依旧残余着几分害怕与防备的人。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哪怕一路走来鲜血淋漓,笑意也仍然可以清润得似一块毫无杂质的璞玉。
谢惊枝只觉得一股郁气闷在心口,连带着漫开阵阵酸胀感来。
不疼,但惹得人无端难受。
“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来打搅老夫?”
一道苍老却又不失力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携着一股子不满的意味。
失神的双眸逐渐聚焦,谢惊枝蓦然和一双瞪视着自己的眼睛对上视线,下意识先道了声歉,回过神来将尚还大敞着的木门倥偬合上。
一眼认出这人是谁,谢惊枝行了一礼,轻声道:“秦老前辈,方才晚辈无意冒犯,叨扰到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大概也是没料到敢闯自己门的还是个说话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秦符叙和谢惊枝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一时间谁也没往下说话。
心道难怪自己那个混账徒儿敢将人放进来,秦符叙只轻哼了一声,随之便转回身去继续施针。
谢惊枝唯恐再出声打扰了秦符叙给谢尧医治疗,兀自小心翼翼地寻了处案前坐下,安静地看着秦符叙手下的动作。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谢惊枝见秦符叙收好了银针,待他回过头,立即起身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又怕秦符叙其实还未完事,谢惊枝犹豫片刻,小声唤了句:“秦老前辈。”
等了一会儿未见秦符叙有动静,又看他没有要接自己话的意思,谢惊枝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又何处惹怒了这位传闻中的医圣前辈,眨了眨眼,也不好再有多余的动作,只一脸乖顺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