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一直被她放在心上,牵挂惦念的人,不是她而已。
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谢惊枝方要推开殿门,指尖将将触上门框,却不料殿门径直从里侧被推开。
谢惊枝失神地抬头,正正撞上谢为准温和的目光。她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但对视的一刹那,谢为准已看得清清楚楚,少女一双杏眼通红,潋滟的眸子跟含着秋水似的,眼底的脆弱一览无余。
殿门被谢为准轻巧掩上,兄妹两人有片刻的沉默。
谢为准放缓声音,轻声询问道:“谁欺负我们小五了?”
“大皇兄。”谢惊枝这才反应过来,闷闷地叫人,说完安静下去,等了半晌意识到谢为准还在等自己的回答,慢吞吞开口说了句:“没人欺负我。”
“真没有。”谢为准瞧她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谢惊枝微抿了抿唇:“这宫中哪有人敢欺负我,他们怕我还来不及。”
“也是,我们小五哪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谢为准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谢惊枝的头顶。
少女的发丝异常柔顺,谢为准没有强求谢惊枝将压在心底的话讲出来,只道:“小五若是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皇兄。”
被谢为准的一番话扰得心下愈发酸涩,谢惊枝低低应了声好,垂眸掩过眼底的复杂情绪。
又缓了一会儿,谢惊枝总算想起来问谢为准:“大皇兄怎么在这儿?”
“我替母妃来给懿妃娘娘送些东西。”谢为准淡笑着回答。
闻言谢惊枝点了点头,心下了然。在她的记忆中,谢为准的母妃林烟儿性子柔和,又有颗七窍玲珑心思,因为母族林家经商的缘故,时不时会搜罗些民间的稀罕玩意儿送至各宫,一向与各宫妃嫔都有不错的交情。
哪怕是皇后赵扶月,纵是两人的儿子都有希望继承太子之位,明面上也是与林烟儿一派和气。
谢惊枝回想了一下上回与谢为准见面的场景,细细算来,两人的确有好些日子未见了。
索性殿内的戏还未唱完,谢惊枝难得能和谢为准说上两句话,一时未多做他想:“大皇兄近日很忙?”她记忆中这时候谢为准应是被谢执调去了兵部。兵部要职大都来自赵家与宁家,想来谢为准在里面不会太好过。
“还好。”谢为准道,“我现在在兵部任职,每日也只是负责整理一些文卷,算不上太忙。”
谢为准本意是不想让谢惊枝太过担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二皇兄如今成日在军营中,对兵部事务也算得上熟悉,偶尔空闲,还会来帮我。”
不动声色地掠过谢为准睑下一圈淡淡的青色,谢惊枝一时没有接话。其实哪怕谢为准伪装的再好,也难以掩饰过他眼底深处的倦意。
朝中武将赵家占了半数,将谢忱放到军营中,与他自然是有利无害,而林家经商起家,为官一道根基尚浅,谢为准在那些老顽固手上,自然讨不了什么好,更遑论林家还惹出了青鹤楼那一档子事。
谢惊枝到底没有拆穿谢为准的话,这厢思及青鹤楼,眸色稍沉。
她记得前世便是及笄宴不久,宁家便一封奏折捅破了林家暗地里拉拢官僚,买官换官一事,虽然前世宁家查到的证据并非指向青鹤楼,但也足以让谢为准受林家牵连,被贬至边地。
而今国子司业一案后,青鹤楼成为众矢之的,谢惊枝清楚谢为准为人,清楚他绝不会听之任之,但以己身与母族相向,又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大皇兄。”谢惊枝慢吞吞道,“若是你需要的时候,你也要记得,告诉我。”
不自觉蜷了蜷指尖,谢惊枝抬眸,眼底神色是罕见的认真:“大皇兄,只要你需要,我便会帮你的。”
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谢为准随即扬起一抹笑意来:“我们小五长大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谢为准跟着问道:“说来小五的及笄宴便快要到了,小五有什么心仪的生辰礼吗?”
按道理皇子送礼皆会由其背后世家操持,毕竟拿出手的物件也是一种权
势与财力的彰显。谢惊枝张了张嘴,刚想说她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凭他们心思就好,下一刻便见到谢为准轻轻朝自己眨了眨眼。
“那日我遇见你二皇兄,他还朝我打听过要送你什么样的生辰礼才好。”谢为准眉眼含笑,仿佛早已知晓了谢惊枝心底的顾虑似的,只道,“哥哥送妹妹生辰礼,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是小五想要的,无关贵重,总归都是好的。”
谢惊枝无言片刻,因了谢为准的一番话,记忆飞速倒退,须臾间被拉回了久远的已经快要被遗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