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后素有贤明,出身高贵,为人清高孤僻,没想到竟不是戚家的女儿!”
“她是从不屑于同我们这样门第的女儿家共事的,以前念在她是戚家嫡女的身份便罢了,如今反倒成了脚下的泥,现下京中净是要看她笑话的,不知她当年是否后悔...”
酒楼里肆无忌惮的谈论起此事来。
宫中如今死气沉沉,实在是堵不住宫外的流言蜚语,可戚郝景几乎是一人便坐拥后宫,又有谁敢轻易置喙?
除了和静宫那位。
戚郝元这几日真是笑的合不拢嘴。
一向在家中自持清贵的嫡长姐,如今竟成了人人都能唾骂的谈资笑柄,实乃滑之大稽。
见主子如此高兴,婢女也跟着得意忘形起来:“娘娘,如今她大势已去,您才是这宫中唯一的戚氏女,以后啊,世人都再不敢低看您了。”
“就是,娘娘本就貌美,凭什么一直屈居人下,事事都要被那孽种压一头。”
婢女颇有几分义正言辞。
话罢,殿里一下子肃然安静起来。
婢女心里凉了半截,微微低眸看去,戚郝元的面色果真沉了下去。
她们俩服侍戚郝元多年,戚郝元的脾气秉性她们最是知晓。
她的情绪一向都浮在脸面上,喜怒哀乐轻易便能叫人看出来。
戚郝元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对二人冷声道:“她做了本宫这么多年的姐姐,就算今日虎落平阳,那也轮不到你们嘲弄,本宫贵为陛下妃嫔,这宫里除了本宫,不论是谁都没这个资格。”
两个婢女连连下跪认错。
......
蔡壑这几日一直都陪在戚郝景身边。
戚郝景屡次忤逆戚长清,先前更是断了同戚长清的书信往来,算是彻底背弃了母族,背弃了戚家。
戚长清只冷冷派人传进宫里一席话道于她听。
棋子,往往有用才配体面的活着,若是背弃主家,便只有死路一条。
戚郝景在戚家过活多年,最在意的便是名声。
起初她不明白,戚长清为何能那般决绝的称她作“棋子”,她还不甘心的质问回去——
“父亲,难道郝景便不是你的女儿了吗?骨肉至亲,为何要做到如今地步?”
那是何意呢?若是她不再替戚家办事,她便是弃子,要被戚家活活推进死人堆了吗?
她不相信......
而戚长清并未回复她的话,如今局面,她也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身后一直都空无一人。
大殿的烛火零零碎碎的燃着,忽明忽灭,殿外忽作狂风,戚郝景身上裹着条颜色暗沉的锦被,神色麻木无神。
蔡壑自殿外将门推开,照例来陪她。
天光乍显,她抬眸,看着男人缓步走来,一行清泪自面颊下颓,落到褥子上浸湿一片。
他照例抬手为她抚去泪花,戚郝景吸了吸鼻子,神色一怔。
男人柔声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发着怔,良久不言。
蔡壑又要伸手——
戚郝景却恍然回过神,迅疾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二人四目相视。
半刻后,戚郝景似是释然般一笑,双眸犹如死潭,无一丝波澜。
她自他身上闻见了,独属于戚郝元的脂粉香。
自窗外刮进来一阵急风,将她身旁最后一支烛火也吹灭了。
袅袅白烟氤氲在她眼前,看不清眼前的分明,她忽的喉间哽咽,生疼。
第97章
春寒料峭,病树前头,蔡壑的身子却每况愈下
他一五一十的将往事出一半,便重重咳了出来,分外沉重,末了竟滞了血在绸帕上。
文潋蹙眉起身:“陛下...”
蔡壑摇了摇头,只恨这二十几载光阴过得太快了些。
男人抬眼,不知是不是方才咳了半晌,还是心里太难过,眼圈竟泛起红来。
文潋一愣。
“朕与她夫妻一场,实在不舍...”
他叹道,语气里有些许悔恨和无奈。
殿里静悄悄的,偶尔只能听见蔡壑微弱的咳嗽声,不急不缓,却叫人十分不适。
文潋心上烦躁着,闭了闭眼:“那臣妇的夫君又何其无辜呢?”
蔡壑自然知道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何事,闻言,他敛神,不再言语。
好半晌,蔡壑才哑然开口:“是朕对不起李将军......”
他如今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如今的东辰又有几人听他的呢?
如今这朝中,他孤立无援,就连生死也不能掌握,荒唐至极!
蔡壑闭上眸,似是累极。
“陛下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陛下是东辰君王,尚且不说这东辰江山将要落入他人之手...那远在柔伊王都的长公主殿下,您也不管不顾了吗?”
文潋别无他法,只能暂借蔡泱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