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闷哼一声。
“你用本宫的命做筹码引蛇出洞,可曾考虑过我?”她微微踮脚,仰头,虽只到他咽喉处,气势却不减半分。
魏时崇不甘示弱:“这定是万般思虑过的,我有把握之事才会如此作为,我怎会真的叫你出事?”
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叫他与璋儿如何活......
“你说的好听,那刀架在我咽喉处,子非吾,安知吾之痛楚!”她才不吃他这一套,哄谁呢!
魏时崇简直气笑了。
“好,暂且不提此事,你去见那个东辰细作,是有心瞒着隼不言,那便是存心要瞒着我!你自始至终都未信过我,不信我会在此事上维护你、站在你身后设身处地为东辰着想,蔡泱,你究竟有没有心?”
东辰屡屡在商道与边关挑事,柔伊都默默忍了下来,只为了这一层还残存的表面姻亲。
做到了这个份上,她竟还心存疑虑,不信他,宁愿独自去见那人,也不愿叫魏时崇知道一丝一毫的消息。
“我们成婚一载,连孩子都有了一个,我一直以为你虽无心情爱,却始终不是块捂不热的石头.…..看来如今是我想错了。”
蔡泱被他吼的愣了愣神。
这还是第一次他同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眼眶都充了血,眼尾微微泛红。
她站不住,往后踉跄一步,魏时崇见状便伸手,稳稳向后拖住她。
心也随之软了一块。
他抿唇看她,思虑着语气是否太凶狠了些......
蔡泱眼里氤氲着水汽,哽咽两声。
他“啧”了一声,懊恼悔恨,自己确实太着急了。
又该叫她掉眼泪了。
蔡泱站稳,往后撤了一步,微微擦拭了两下眼尾,低声道:“我并非徇私于东辰,只是那人是戚家子,朝中皇帝近臣,也算是一桩家务事...东辰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我不想叫你看笑话...”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发细若蚊呐。
好叫他人知晓她的皇嫂竟蜕变成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派了人来刺杀,刺杀不成,竟不留手足活口。
“戚郝景办事是糊涂了些,如今你将戚钺廉杀了,东辰又在她的掌控中,势必会以此做噱头讨伐柔伊。”
她早就看得清楚。
戚钺廉此番过来,乃是戚郝景下的一步狠棋。
若蔡泱不答应刺杀魏时崇,便叫戚钺廉寻衅将蔡泱除掉,她一死,魏时崇也便没了精神骨,成了半个废人早晚要将柔伊拱手相让。
若是不成事,那戚钺廉便是死棋,死在柔伊国土,日后东辰来要人,柔伊定是交不出来的。
到了这时,东辰便能联合齐良发兵柔伊。
柔伊方平复了北部,如今急需休养生息,她与魏时崇都不知晓如今东辰底细到底为何,贸然反击,必要吃亏。
她不敢让魏时崇冒这个险。
“若是方才我死了,那便不会有这么多事端了...” 她掩面,将事带到自己身上。
她宁愿再牺牲一次,换个平安。
魏时崇的心彻底化了,扭捏着将人圈在怀里,温声道:“好了,方才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些...你也别说些不着调的傻话,你若是死了,璋儿怎么办?我,我又该怎么办...”
他神情炙热,浅眸里隐隐泛着粼粼波光。
蔡泱吸了吸鼻子。
“可戚钺廉如今确实已经死了,东辰定是时时盯着柔伊动向,我们交不出人,这场仗,恐是要提前打了。”她担忧道。
蔡泱不想叫魏时崇此时出征。
魏时崇轻哂一声:“这有何惧?我柔伊将士向来骁勇,你夫君从未打过败仗,怎会败到这一仗上?”
话虽如此,也不过就是说的漂亮,哄一哄她罢了。
战场凶险,每一次他都是以命相搏,哪有轻松的?
只是那些流血受伤的日子,他早已司空见惯,可于蔡泱来说,确实不得了的大事…
说的多了,变成了吓唬她了。
蔡泱打他一下,气道:“好了,休要再说此事了,回头我将荷包缝好了给你,这回可不许再弄破了...不吉利的!”
她语气凶巴巴的,想吓唬他。
男人弯唇,抬手,粗粝的指腹轻巧划过她的面颊,为她拭去泪珠。
“好了,不气了。”他抱住她。
殿外簌簌风声不止,吹开云层阴霾,月的影子初初显露于枝丫间,高悬于天,柔光洒满房檐,殿中一对形影不离的有情人儿紧紧相依,不舍分开。
......
元月,东辰以柔伊肆意屠杀使臣之由,出兵讨伐,公然撕毁两国先前媾和之约。
魏时崇亲自领兵应战,铁甲之下,是男人黝黑的面庞,浅瞳在烈日下熠熠生彩,这个人勃发朝气。
一旁的妻子茕茕倩影立于一侧,红衣墨发,髻间钗簪的流苏被风吹的叮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