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再无一家能同左都候府站在一处,这兵权交与不交、何时交,都无甚所谓,只是晚一日,左都候府便危险一日,他妻儿尚手无缚鸡之力,如今魏时崇大权在握,他小小左都候府如何能与王廷抗衡?
识时务,方为俊杰之士,他不能拿妻儿的命去赌。
左都候站的笔直,想至此处,便心无旁骛,一心只想求个平安。
魏时崇颔首:“左都候不愧为辅国。”
总而言之,他的目的达到了,如今便时时盯好东辰与齐良的动向即可。
这些时日也要顾着蔡泱的心绪,她嘴上虽是那般说的,心里可到底是难过。
他都知晓。
这般想着,他便思虑蔡泱平日有什么喜欢的,他去弄来,也好叫她展一展笑颜。
自前堂出来,魏时崇同隼不言
“不言,这两日本王去一趟燕城,宫中之事便劳烦你了。”他起身一旁的朝隼不言说道。
朗庚自北部一战便一直心绪不佳,早早告了假回府歇息。只留隼不言一人整日在王宫里外转悠,如今还又被魏时崇吩咐了个苦差事。
隼不言叫苦:“这又是为何啊?如今燕城好得很,王上莫不是又查出些端倪?”
魏时崇笑了笑,摇头,轻咳一声:“不是,我是想去燕城置办些东西回来。”
他没说用途,隼不言蹙眉深思一阵,看着魏时崇遮遮掩掩的神情,狐疑道:“王都虽比不上燕城商贸繁盛,东西却也是不少的,王上该不会是要去采买东辰的东西,给王后制备节礼吧!”
“什么节礼?”
隼不言叹了两声,拍着他的肩头:“哎,就是祈寒节啊!去年王廷要忙的事务繁多,王上同王后恐是没什么闲暇过节,现如今日子宽裕,王上不承认,属下也是懂的...”
隼不言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冲魏时崇挑了挑眉。
魏时崇恍然,过些时日便是祈寒节了。
柔伊将雪视作祥瑞,虽说寒冬难熬,可这也算是祖宗传下来的,家家户户攒着肉粟,聚在一起过冬,祈求降场大雪复苏万物,到了开春能见到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祈寒节,最早是自东辰传来的,老人大多都知晓,这血脉之事不可分割,乃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至此处,魏时崇咬了咬牙,心里燃起一团焰火来。
他转身便走,隼不言回神赶忙叫住他:“王上...”
“你就在此守着,本王不日便回来。”他声音多了几分暗哑。
他速度快,隼不言也懒得再追了,杵在原地叹了口气,悠然往回走。
*
白日里,隼不言将魏时崇的事同蔡泱讲完,蔡泱蹙眉,都这个时候了,不解他为何要去燕城。
她手里绣着帕子,摇了摇头:“罢了,王上估摸着是有事。”
蔡泱简单吩咐了些事宜,隼不言便告退了。
现下入了夜,寒气被阻隔在外,殿里炭火烧的暖烘烘的,蔡泱陪着璋儿玩了一会,终于将小家伙熬的困倦了。
璋儿被逗的“咯咯”笑了好一会,这会子用小手揉着眼,圆嘟嘟的小脸上泛着两圈红,张嘴打了个哈欠。
蔡泱将璋儿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温声细语低哄着。
不一会,璋儿便睡着了。
奶娘想接手,蔡泱无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不早了,今晚就让璋儿在本宫这睡,你们快些去歇息吧。”
众人应声,纷纷退了下去。
这时,琉霜匆匆自外面进来,手里呈着个物件,神色有些焦灼。
“殿下。”她将手里的东西给了蔡泱。
蔡泱腾出一只手,拿上仔细端详一会,瞳孔骤然紧缩——
“这...”她仰头,蹙眉问,“琉霜,这是哪来的?”
琉霜凑过去同她耳语几句,越说着,蔡泱的神色遂凝重起来。
她叹了口气,将璋儿给了奶娘,起身披衣,匆忙道:“本宫外出有些事要办,你们先于殿中稍等片刻。”
......
寒夜,黑幕之上未缀半点星子,月朦朦胧胧,半匿在层层云衣中不肯露面。
一架无甚装饰的马车匆匆出了宫门,只随行了一个宫婢。
马车停在一处客寨前,蔡泱在琉霜的搀扶下走了进去,客寨十分破旧,坐落在犄角旮旯里,也难找,不知这掌柜究竟做的是何生意。
屋子里一股酒混着泥尘的气味扑面而来,蔡泱掩面,蹙眉。
四下无人,屋子里静的一丝声响也没有,隐约能听见屋外枯枝落在地上。
她敛神,声音无甚情绪:“本宫来了,快些现身吧。”
话音方落,一月白锦袍的青年人自楼上下来,脚步轻缓,伴随着一阵清朗的笑。
走至她面前,男人行了个东辰的礼:“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