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十分笃定。
蔡泱轻嗤。
“你未免太过自负了些...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李墨乘愣了愣神,十分不解,半吼着质问道:“你就甘愿为了他抛弃家国?”
一阵风吹过来,掀起几人半面裙裾,她发间流苏微微晃动,
与钗环碰在一起,叮铃声响一片。
她敛神,转过头去径直朝前走,未曾停留过一步。
远远扔下一句:“如今是家国弃我如敝履。”
盟约一事,东辰心生异变,已是不管她处境安好与否,既已不再是昔年那个东辰,那她亦不会做从前那个蔡泱。
背信弃义,无善无德......
他凝着那愈远的一片绯红色倩影,定了定神。
他们之间那道鸿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
夜幕如一层薄纱,轻轻罩在殿宇上,月影婆娑,柳梢间倾洒出寸缕银辉,虫鸣交织,男人踩着夜露归殿,窗棱间渗出一片暖光,亥时已过大半,殿中传来婴孩啼哭的声响,他心上一颤,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蔡泱缓慢抬眸,四目相视,她定神,笑:“王上回来了。”
与他一同袭来的是夜间的寒气,他微微颔首,看着她一双美眸弯弯,倩笑模样惹人怜爱。
“今日与臣子议事累坏了吧,早些歇息。”
璋儿还在她怀中哭闹,见状,跟着娘亲的目光移在魏时崇身上,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她衣衫半解,还在哺乳。
瞥着她身前那一抹春光,他喉结滚动,随手搔着后颈,轻咳一声:“...璋儿又闹你了?”
蔡泱弯唇:“婴孩都是如此,王上不必忧心。”
一旁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淌在二人身上,他低眸,将配剑摘了要去卸甲。
他脚步很轻,蔡泱低声哄着璋儿入睡,稍稍抬眸。
看他这一身行头,今日定是去了军营。
心中忽的慌乱起来,意识到别离近在眼前,她咬着下唇,闭了闭眼。
如今还要在他面前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着实煞人真心。
待魏时崇回来,璋儿已睡得酣甜。
蔡泱将帐子落下去,起身去牵他的手,他反握住她,宽厚带了粗茧的掌心落入一只纤细柔荑,他心里安定下来。
她发间清香缠绕在男人鼻息间,他贪恋着多嗅了几下。
蔡泱将一个荷包掏出来塞给他,魏时崇低眸看,荷包样子不算精巧,绣的花样也略显生涩,比不得外头卖的那般好看。
他却笑了一声:“自己做的?”
蔡泱颔首,两人相与坐下来,暖光下耳鬓低语。
“你打开瞧一眼。”她将头靠在他硬邦邦的肩上,温声催促。
男人打开来,里面塞了半包的红豆,和一小卷字条。
他放下荷包小心将字条展开来瞧——
“永结同心,白首不弃。”
第77章
他眼底幽深如湖,泛着粼粼微光。
蔡泱微微扬了扬唇角,下巴枕在魏时崇肩上,眼中尽是柔情。
“昔日,东辰有位姓周的将领,与结发妻子十余年间征战无数,也曾随父皇亲征过南疆,每次送大军出征,周王氏都会做个荷包给周将军,整军时予以佩戴,祈求平安。”
她温声说着。
当时她也去寻过周王氏,只觉二人情谊绵绵,赠饰一幕十分羡煞旁人。
女子的姻亲之事,即使是蔡泱,那也会有对其憧憬的时候,想着有朝一日夫君出远门,做些此物为宽慰,也是甚好。
便从周王氏那学了来,只是蔡泱绣活实在是逊色,此事便一直搁置,直到嫁来柔伊。
魏时崇一介武夫,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她瞧着男人满身疤痕又实在于心不忍……
可又不得不将他拱手相让与世人。
她今日猫儿似的偎在他身边,魏时崇听着她说完,喉间滚动。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荷包绣面,上面绣着两只鸳鸯,针脚笨拙却难得可爱。
他笑,心里却十分酸涩。
“怎的做了荷包给我?”
蔡泱无声吸了吸鼻子,挽着他的铁臂,一只手却暗暗攥紧了男人的衣袖。
“也没什么…只是想着王上不时便要北征,心急了些,便提早将这荷包做了出来,”她顿了顿,低眸看着绣面,声音又低了低:“绣的不好……”
“本王很是喜欢,有劳夫人这般想着我。”
魏时崇打断她,笑。
男人将荷包揣进怀里,抱着她:“夫人做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蔡泱嗅见他身上的气息,脸贴在他心口,却不算安定,心始终悬在半空,不得轻易落地。
“如此,你喜欢便好。”
二人身心看似贴在一处,实则中间相隔甚远。
她咬了咬唇,良久将他轻轻推开,故作嗔怪嫌弃道:“今日是去了哪?出了不少汗吧,身上一股子酸腐味…快些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