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道将来没有他,她又该如何自处。
整日在朝中舌战群儒,若是他在天有灵看到了,会心疼她吗?
他怎么就这般放心的将柔伊百年基业交给她一个东辰女人?
“魏时崇,你若是想看着柔伊被我亲手毁去,你便这般睡吧。”她别无他法。
是啊,他们之间本就是死局,她身为东辰的长公主,还是要为东辰的前景谋划。
魏时崇掀眼,轻哂:“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阿泱,柔伊与东辰分开不过百年,你也知道,如今柔伊许多规制都延续了辰国的,你说得对,‘本自同根生’,”他闭眸,缓声:“柔伊许多的老辈,亲眷都在东辰,这是血缘,隔不开。”
如今柔伊只有勋贵排斥蔡泱的存在罢了,可柔伊众多民众,还是割舍不下另一半在东辰的血亲。
蔡泱看着他,恍然。
*
最后还是朗庚有要事相商,跑进书房见了这一幕,魏时崇才从地面挪到了榻上。
蔡泱在榻前瞧着不省人事的魏时崇愣愣出神,朗庚不敢上前说话,因着他同魏时崇一齐将此事瞒了下来,蔡泱心里定有怨怼。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来问朗庚魏时崇身上的毒。
朗庚心里一紧,躲闪着蔡泱犀利的神色踌躇着不敢言语。
蔡泱叹了一口气:“你说吧,本宫不会降罪。”
朗庚倒也不是怕她降罪,左右罚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怕蔡泱知道魏时崇时日无多,会生出异心。
毕竟,她是个东辰人。
见他不言,蔡泱蹙眉。
“你们合起伙来瞒着本宫,究竟是不信本宫什么?”
她孤身远赴柔伊,是为着两国修好,可结盟互市,虽不知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能维持多少年,可起码她在之时,定要两国休戈!
其实她都知道,他们是不信她会一直与魏时崇一条心,可如今柔伊内局诡谲,东辰尚在休养生息,左右谁也打不起来,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朗庚抿唇,心里似是有二将博弈。
“本宫知道,你是觉得本宫会趁他病弱做出什么事来。”她冷笑一声,嗓音带着一丝薄凉,似寒冬腊月里梢头尚未融水的雪。
朗庚不敢看她,闻言,更是将头撇在一边。
“那便是了,”她往前走了两步。
“本宫肚子里的,你倒是说说看,他是谁的孩子?”
面对她的诘问,他似是陷进了桎梏里不得动弹。
是啊,如今她肚子里不就是魏时崇的长子?若是以后魏时崇不纳妃,那这个孩子极为可能是下一个柔伊领袖。
朗庚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敢睁开眼去看她。
蔡泱神色坚毅,透着一丝决绝,她总带着一股子疏离的劲,若即若离,仿若山峦中晨朝时的薄雾。
“既如此,还望朗将领把此物交给他,”她将文书掏出来递过去,顿了顿道:“既无人信本宫,那本宫便不再自讨无趣,左右本宫走不出柔伊,他既决心要北征,本宫不再阻拦,到他走的那一天,这段时日本宫自行移居偏殿。”
朗庚接过文书,闻言蹙眉。
“殿下莫急,臣说就是了......”
“不必,本宫不想知道了。”她冷声打断他,走的决绝。
宫廊很长,她从未觉察过这条路如此漫长,并非是几十步便能走完的,昔日尽头隐隐有光圈,今日却黯淡着,叫人看不清终点。
裙摆上绣的红莲此刻分外醒目,她脚步踉跄,身旁随侍的婢女赶忙去搀扶:“殿下,可是要坐软轿回殿?”
她将手抽出来,摇了摇头:“不必,本宫自行回去。”
这一趟没有叫琉霜跟着,身旁无人,倒也清净。
她骨子天生就带着傲气,从不允自己在旁人跟前被下了面子,如今她孤身一人,至少哽咽之时无人知晓。
到了寝宫,琉霜早早上前接应她,挥着扇子,兴冲冲说着温了绿豆汤等她喝。
“殿下,奴婢知道您爱吃甜的,这次特地放了糖......”
说着说着,见她兴致不佳,琉霜才觉察出她的不对。
这几日是怎么了?先前还高兴着端了粥汤去找王上,怎的又这般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殿下可是身子不爽利?”
毕竟蔡泱一向怕热,如今怀着身子,更是畏热了。
蔡泱微微叹气,摇头,看了看烛光通明的大殿,决然吩咐:“琉霜,将本宫的东西收拾出来,移进偏殿。”
琉霜手上挥着扇子的动作一滞,手腕颤了一下,扇子险些掉下去。
这定是同王上起了争执。
不过这档子事她都习惯了,又轻松摇起扇子来,照例先哄两句:“殿下莫急,咱们先坐下来吹吹风,奴婢去给殿下乘一碗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