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泱忙抱住他,魏时崇额间冒着冷汗,眼底红血丝遍布,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只有手上还紧紧护着她的腰。
她早被这场面吓得魂不守舍,哭嚷着唤他的名字,无奈,他现下几近不省人事,丝毫听不见她焦急的喊声,再也张不开口回应她。
而蔡泱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伤和如今这个狼狈的模样,情急之下不管不顾要将他扶起来。
可她身量娇小,如何能将他一个身量高挑的糙汉子扶起来?
殿外倒是有人,只是魏时崇如此光景实在不容外传,她不知魏时崇出了何事,却也知道保命要紧。
“你忍一忍,本宫去找人......”
她擦了擦眼泪,起身便要跑出去。
“阿泱——”他努力撑着一丝神志叫住她。
闻声,她一愣,就这么停下脚步来。
他胸口急促欺负,捂着心口向前爬了几下,手背青筋暴起,身上似是有万千只蛊虫再爬。
蔡泱回过头来去找他,眼里又泛起泪花来:“我在,我在,你说便罢了......”
“阿泱,事到如今,眼下是再也瞒不过你了...”他的头枕在她心口处,嘴边泛起一抹苦笑:“我,身中剧毒,恐时日无多...本来还想着,将来能牵着你和孩子的手看遍柔伊景色,去见一见你从未看过的大漠飞雪...”
“如今,怕是不行了,”又一阵痛感涌上来,他强压着一口血,拧着眉心要把话说完:“这毒时不时便会发一次,我以为躲着你、瞒着你,便能无虞。”
蔡泱全都听懂了,摇着头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他以为的“无虞”不过就是怕她担忧,怕她知道了这档子事心里发怵,若是能瞒过她,他便能安稳过日子,不再想着她知道了这档子事的后果。
她咬唇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男人,他怎的就这般痴傻?!
这比剜心刺骨都更叫她疼百倍。
“魏时崇,你从来都不会问过我,到底乐不乐意知道你的事,不论我跟你说多少遍,你仍是不愿同我
交心......”她闭了闭眼。
“莫要再哭了...”他颤抖的抬手去触碰她的眼角:“这毒发一次不会太久,疼一疼也便罢了。”
“疼一疼?你可知道,这是你一个人疼,可本宫看着你这般...心里也会疼。”
他微微弯着唇角。
蔡泱将头偏过去,直追问他这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时崇就是不肯相告,只看着身边烛台上一簇冉冉高升的火苗,眼中似是闪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蔡泱气恼着,便见他忽的开口道:“阿泱,你后悔嫁给我吗?”
这是什么话?她面上忽的一怔,脑海间似是有一根弦忽的断成了两段。
“为何,忽然这般问?”她凝着他。
想到当日李墨乘来宫里劫人,要将她带走,他还恼怒着,只觉得蔡泱身为东辰长公主,为着媾和嫁过来,便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人。
他只想将她绑在身边,无论她愿意与否,她都该是他一人的娘子。
如今见她临盆在即,天不遂人愿,二人似是将要阴阳永隔,他忽的后悔起来,没容许李墨乘将她带走。
跑到天涯海角,他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到了那时,起码是有人护着她,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他还要担忧娇妻弱子该如何存活。
“若是当日,你跟着那东辰小将走了,兴许也就不会像如今一般,跟在我身边处处提心吊胆...”他眼底划过一丝落寞:“是我太自私。”
“你说什么胡话呢?”她蹙眉,心里早就不在这档子事上跟他多费口舌,只想着怎么从他嘴里翘出来中毒的缘故。
他不再言语,手上虽没力气,却还是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唇边溢出一丝血迹来,她忙抽出手掏了绢子给他擦拭,却没成想越擦越多,手上动作也愈加迟缓,哆哆嗦嗦的将血越擦越脏,他的下颚不一会便布满血迹。
她才明白过来,原是他还在一直吐着血。
“怎么办啊...”她又哭:“魏时崇,我擦不干净,你告诉我该如何...”
她问的不是为何擦不干净这么多血,而是问的以后他若死了,她该怎么办。
“阿泱,你我相识不过一载,没了我,你还有往后数年的日子要过,”他将血咽下去:“我在死前定会将一切都为你料理好,你不必如此害怕...”
他无力的将手垂下去,似是累极,想就这么依偎着她,伴着她身上的馨香睡过去。
“你别睡,魏时崇......”她抱着他的头,在他发间不断唤他。
她要的不过是与心爱的郎君过好以后的日子,方从困了她十余年的宫闱走出去,好不容易能同一人站在最高处,她不愿就这般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