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国事,两方交战,定是要有死伤。
“你父亲是个有胆识之人,不甘落入敌手才选了自戕,王廷会将你父亲好好安葬了,更会善待你。”
蔡泱敛神,扶着她瘦削的肩胛问:“你不妨同本宫说说,想要些什么?”
只要她提,她都会尽可能满足她。
云笺初眼神空旷无物,对蔡泱说的话提不起心思来。
她只觉四肢麻木无力,微微启唇,也只是摇头道:“殿下,民女好累......”
蔡泱颔首,换来宫婢将她扶倒偏殿去歇息。
掌事宫女就守在门外,见云笺初那个样子是十分心疼,蔡泱叹了口气,叫掌事宫女进来。
两人相谈一番,蔡泱得知了云笺初的近况,半晌她颔首。
“云姑娘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想着,她大抵还会想回去燕城,若是她要走,便拨些银钱给她,其余的,本宫另行封赏。”
她想不想要是另一说,该给的还是要给。
掌事宫女应下来,叹气:“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在司衣局的铺面里便是不声不响,默默做着事,生怕出了一点差错,有时候她看了也满是感慨。
蔡泱“嗯”了一声,转身回去坐着,看着经书上偶然翻到的一页——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云笺初就是那样,想着平安过好此生便罢了,一切都顺其自然,相信因果报应。
可世上的事往往风云不测,不知会有什么转折。
蔡泱被琉霜搀扶着去书房,想旁听一番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自殿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蔡泱凑近去听,竟不是魏时崇的怒声,而是朗庚的。
“属下是想救下胞妹,可无需王上如此——”
“本王去意已决,你莫要再说了。”魏时崇冷声打断他。
去意已
决?
闻声,蔡泱蹙眉。
他这是又要去哪?
第55章
还未等她想明白,朗庚似是气极,径自从殿里出来,迎面撞上蔡泱。
朗庚喉间哽咽,见了蔡泱愣了愣神,半刻后只抱拳问安便跑走了。
蔡泱微微叹了一口气,琉霜留在门外,她一人进去。
魏时崇正攥着一块帕子擦拭着铁甲,似是心事重重,未曾觉察有人进来。
烛火摇曳,那铁甲在焰焰白日里泛着一层银光,隐约镀上一层金辉。
她走进,伸手搭上男人的手臂。
魏时崇猛然回过神,看着她瞳孔微缩,半刻又松了口气,将手上细碎的活放下来,浅笑。
蔡泱凝神:“你要去哪?”
闻言,魏时崇脸上笑意渐失,嘴角抽动一下,目光闪躲。
她忽的踮脚,双臂环住他的颈脖不叫他往别处看,只能正眼瞧着她,满眼都只能有她一人。
她目光如炬:“看着我。”
他没法子,只能转头,怕她身子沉站不稳,一双大手扶着她的后腰,以作支撑。
“不是去见人了?怎么回来了?”他柔声问。
他所有的柔情蜜意、温言细语都给了她一人。
蔡泱蹙眉,他避重就轻还想逃过去,门都没有,她追着问:“你还未回答我,我问了你多少次,你要去哪?”
最后一句她加重语气,颇有一股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气势。
魏时崇喉结滚动,笑凝在嘴边,不再吭声。
其实他不说,蔡泱心里也猜出几分,柔伊的国君就没有安稳的日日坐在朝堂上翻翻文书便能坐稳王位的,大多都是在马背上飞驰前线、勇猛杀敌换来的。
即使像先王一样晚年颓废,可早先也同样是意气风发,长枪阔步,刀口舔血换来的几十余年安稳。
她不能阻拦魏时崇肩上的重任,他不能单单为了谁便休戈停战,这是柔伊内乱,如若不平定,柔伊上下都不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终日深陷水深火热中,想脱身却拗不过头顶上的一片天。
燕城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若她是柔伊国君,也不能放任不管。
男人怀里尽是她的温度,这曾是他十分贪恋的,求之不得的。
边塞的夜苦寒,他吹着娘教给她的胡笳,乐声悠然,荒野蛮草如死灰复燃随之摇曳,他的铁甲上尽是干涸的血印,这些他都早已习惯。
习惯一个人,习惯满身泥污鲜血,将一条命押在一次次出征上,押在每一次挥剑上。
遇见她之前,他不会想过这条命能安稳的由他支配。
可现在,他只想留着一条命回来,可以再抱一抱她、吻一吻她。
他抿唇,半晌哑然道:“出征北部,讨伐叛贼。”
“朗庚将黎月的玉牌带了回来,如今魏时兆盘剥百姓、谎报税务一事已拿到确切的物证,黎月大抵也在他手中,现下这个局面,不得不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