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宫女虽是不解,却也应下来了。
“王上,可是笺初家中出了事?”她问。
这些时日,安邵根云笺初跟着她,三人也算是朝夕相处,她年纪大了,无儿无女,她待两人就好似她的孩儿一般,自然有感情。
魏时崇颔首。
“她父亲算是为着国事捐躯,是个忠义淳善之人,先前对本王有一些恩情,人死了,总不能忘了恩。”
掌事姑姑捂嘴,心里惊异。
她不知事情原委,也不打算再多问,惊异过后努力平复下来,沉声:“奴会将云姑娘照料好,王上王后放心。”
魏时崇“嗯”了一声,转身离去,方出殿门便碰上了蔡泱。
蔡泱知道魏时崇要来司衣局。
“都与掌事姑姑说了?”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无甚情绪。
琉霜识趣的退却一旁。
魏时崇看着她,咧开嘴冲她笑。
蔡泱不同他计较,叹了口气,面上凝重起来。
“黎月死了,你可知晓?”
他蹙眉,显然不知。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魏时兆出逃后,街市上忽的出现一具女尸,便是黎月,本宫回来的时候已发了丧。”
她抬眸,洞察他的神色,发觉他面色不佳。
“此事有蹊跷。”
她敛神。
魏时崇细细想着,开口认真道:“按义父的性子,那般纵着黎月,若是黎月出了事,定是要按国制,起码也要二十日才肯发丧。”
“如此心急,也不知是为何。”
蔡泱心里豁然开朗,他是懂她的,那他会同她站在一起吗?
她咬唇,半晌才坦白:“我也觉差不妥提早便问了,只是黎洚料定本宫不敢深究,左看右看都觉得事有蹊跷。”
“只是眼下又无证据。”
魏时崇紧紧皱着眉头。
若是将黎月与魏时兆放在一起,黎月为何会帮魏时兆逃离?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他不敢妄断,毕竟黎洚是他的义父,是将他养育成人的义父。
“或许是你多想了,”他劝慰着蔡泱,柔声:“你还怀着身子,这些事本就不该再惹你烦扰,万事有我......”
蔡泱偏头看他,目光如炬:“大王这是何意?”
魏时崇懵了一瞬,不知哪句说错了。
蔡泱深吸一口气,所以在他心里,她就是胡闹,不该对黎家人存疑,是她太疑神疑鬼。
“本宫若是那般唐突生疑之人,便不用在王廷待了,”她闭了闭眼:“本宫早就问了廷尉狱的话,是黎月将人灌醉,使了办法将人劫走的,还声称光禄大人默许她进的狱中。”
“她手上有那样一块玉牌,这宫里上下,无人敢阻拦她。”她叹了一口气。
这柔伊内部如此混杂,王廷的权利四分五裂,倘若魏时崇没有这样一身好功夫,没有东辰助力,恐也难做个贤明君王。
倒不是愚笨无知,只是时局所迫,任谁都不能在这场博弈里轻易主导局面。
王也不行。
“反正眼下,本宫是将朗庚派去北地缉拿魏时兆,若他二人真的在一起,拿定不会逃的太远。”
她仰头,心里跟他赌气,自由决断。
魏时崇愣了半瞬,后低低应声。
其实他本想回来见她一面便与朗庚一同去北地,只是他是在放心不下将她一人留在王都。
心口似是堵着一团棉花,她抿唇不再言语,叫上琉霜便要走。
魏时崇没拦着她,只默声看她越走越远,才捂着心口半蹲下身。
全身经脉似是被虫子啃噬一般,揪心的疼,他一手撑着墙跑到一处角落,吐出一口血。
低眸一看,血成了黑色。
他喉结滚动,只这一会,额上便冒起薄汗来。
看着地上的血,他一时怔在原地。
凶星入命宫......
旁人以为他的劫难不过就是能不能在沙场上活下去,眼下,他知晓这毒便是他真正的劫难。
料想这二十余载,竟没有一日是他能将心放在原处好好过日子的。
想至此处,他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将血擦干净,他搓搓手,直起身板往回走。
蔡泱则转头进了司衣局,掌事宫女见了她,随即便凑上来递给她一物什。
她低眸一看,竟是一封沾着血的书信。
心里一惊,她蹙眉问:“这是做什么?”
掌事宫女叹了口气:“前日奴婢在外头见着一命不久矣的姑娘,那姑娘身上满是血,一路踉跄倒在了司衣局,我看见她时身上的伤已回天乏术了,只给了奴婢这封信件,”她顿了顿:“说是一定要给殿下。”
“给我?”蔡泱不解,将信打开——
片刻后,她面色一白。
掌事宫女察觉到她的一样,却也闭口不问。
蔡泱默默将信攥在手里,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