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要去讨好一个男人,就如同那低贱的妓子一样,容钰就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可是一想到以后的命运那样凄惨,自己死前那样痛苦,她又陷入犹豫中。
许怀鹤样貌英俊,是谦谦君子,哪怕身居高位,在百官之中口碑也极好,百姓更是觉得他乃谪仙人。
她嫁于这样的男人,也不算辱没了自己,放眼京城,许怀鹤除了出身低微一些,不论比样貌,还是比才华,比官职地位,都比那些男人优越。
容钰这样想着,逐渐说服了自己,心底也不再那样抵触和反感,然而她又想到,不过许怀鹤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上辈子从未见他有过妻妾,一直是孤身一人,自己真的能够……诱得许怀鹤对自己动心吗?
容钰浅浅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必须得试一试。
等容钰上完妆,外面就来了人,将皇上送的赏赐抬过来,满满三个大楠木箱,里面都是一些金玉珠宝,还有江南新贡的锦缎和丝绸,还有一匹掺金孔雀羽的布料。
容钰的指尖拂过孔雀羽织的表面,她看了一眼等着回去复命的小太监,突然轻笑,如同万千繁花绽放,让人眼前一晃:“谢父皇赏赐,昭华很是欢喜,但昭华还想要一物,不,一人。”
“就说,昭华近日病中梦魇缠身,想请国师来府上念经,平心静气,早些好起来。”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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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殿门,来传话的小太监将腰弯的更低,跟随着前面大太监的脚步,盯着纹路细致,刻画精美的地砖,一路躬身来到了皇帝面前。
他并不敢抬头,只是极其紧张地屏着气息,一五一十地将昭华公主的话转述了出来。
他话音落,大殿里便陷入了一片难言的寂静,空中似乎涌动着什么,但又倏而消弭。
宫人来传话的时候,许怀鹤就站皇帝身侧,他穿着一件银色暗纹的雪白长袍,袖口绣着飞鹤的祥纹,玄色的腰封扣住蜂腰,长身玉立,神色淡漠,远远看去,恍若仙人,让人不敢直视。
听完小太监的话,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
旁边的大太监立刻垂下眼睛,绷着面皮,默不作声。而许怀鹤也察觉到了这样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垂眼,面色丝毫未变,恍若未觉。
虽然并不清楚为何昭华公主殿下会突然提到自己,但许怀鹤轻笑了声,如同山间清泉流过,让人耳清目明:“臣愿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
“你有这个心,那就去吧。”不过眨眼间,皇帝又恢复了平常那副看上去慈祥无比的面容,语气亲昵,“昭华从小身子弱,又失了母妃,朕平日多纵容她了一些,谁知她养成了一副骄纵性子。若是冒说了什么冒犯国师的话,还请国师不必放在心上。”
许怀鹤淡笑应声。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皇帝转头询问大太监:“户部刘侍郎的儿子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刘公子已经不再绝食了,声称自己要苦读诗书,考取功名,让昭华公主真心嫁与他。”大太监弯腰,不紧不慢地回了话。
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大太监深知圣意,要逗皇上开心,于是又说了些细节,比如那刘公子被强行带出房间后,见了米汤是如何食欲大增,如同见了山珍海味一样,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喝了个干净。
也不知国师大人做的那碗米汤里加了什么灵丹妙药,那刘公子喝完之后,脑子都比之前清醒了不少。
他的父亲刘侍郎之前一直劝他去考功名,公主才能看得上他,刘公子却听不进去,喝了那碗米汤之后居然就想通了,真是神仙手段。
“好啊。”皇帝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这下刘侍郎再不怕他的儿子为了昭华寻死觅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还是国师有功,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皇帝心情愉悦,又点了几样奇珍异宝,让大太监去开库房,作为赏赐,等会儿送到国师的住处去。
“若刘侍郎的儿子将来真考取了功名,看在他对昭华一往情深的份上,让他做昭华的驸马也未尝不可。”皇帝笑了笑,“国师觉得如何呢?”
原本站立在皇帝身侧,如同一颗笔直的松柏一样,岿然不动的许怀鹤突然往旁边走了一步,抬起双手,对着皇位上的人深深一拜,袖口的白鹤跟着扇动翅膀,似乎要脱离这方寸之地,飞向白云之中。
“臣以为不妥。”
皇帝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许怀鹤没有起身,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羊绒的地毯,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诉说一件和自己丝毫无关,但又是既定事实的事情:“昭华公主和刘公子两人八字不合,刘公子这次绝食,差点丢了性命,就是刑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