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许怀鹤微微挑了挑眉,闻锐达还算聪明,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等自己登基,就将闻锐达按在江南,不准他回京。
若是闻锐达擅自回来,那就是大罪,随手都能够卸任他刑部侍郎的官位,再找个把柄给他安个罪名,就能让他彻底脱离朝堂,再也无法靠近昭华公主殿下。
容钰微微张唇,她下意识地想反驳闻锐达,说许怀鹤并不是那样的人,但想到昨夜许怀鹤令人心惊的暴戾模样,她又紧紧抿住唇,内心动摇。
见昭华公主殿下偏头不说话,闻锐达也明白了昭华公主殿下心意已决,他往后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形,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哑声道:“好,我明白了。”
“殿下珍重。”闻锐达最后朝着容钰深深一拜,眼底有热意涌上来,他狠狠低着头,不愿意让容钰看见他眼角的泪,“若殿下有朝一日改变心意,臣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等着殿下。”
闻锐达说完起身,他不敢再看容钰,生怕自己的贪恋牵扯着他留下来,强行不顾容钰的意愿带走她,更怕从容钰的眼中看到不屑与厌烦,觉得他是多管闲事,觉得他今日本就不该来。
许怀鹤再次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他不会给闻锐达再来的机会了。
闻锐达走了,容钰坐在床边,注视着闻锐达略有些狼狈踉跄的背影,缓了许久才慢慢回神,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鞋,来到被打晕放在椅子上的青竹面前,用帕子沾了些冷掉的茶水,轻轻洒在青竹的面颊上,青竹一个激灵,立马醒了过来。
青竹晕过去之前,依稀记得有个漆黑的人影闯入了公主的卧房,劈在她的后颈上,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晕了过去。
这会儿看到公主殿下安然无恙,她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警惕起来,她并不觉得那人会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想见公主殿下,没必要将她打晕,只需要让暗桩给她递个消息,她自然会避出去,那人必定是贼人!
“青竹,”容钰握住青竹的手腕,低声道,“没事的,那人已经走了,不打紧,你和春桃去叫嬷嬷过来为我梳妆吧。”
听到公主殿下这么说,青竹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她刚想出门,一转头正正好好对上了站在窗边的国师大人,对方深深地凝视着背对他的公主殿下,并没有多留,在公主殿下察觉前就转身离去。
青竹这下彻底懵了,她眨了眨眼睛,已经分不清打晕自己的到底是不是国师大人了。
但既然国师大人在这里,公主殿下想必也没出什么事,肯定安然无恙,也没受惊,青竹安心地出了门,把春桃和桂嬷嬷叫回来,一起为公主殿下准
备大婚的事宜。
容钰在铜镜前坐下,昨夜许怀鹤对她用了药,她虽然睡得沉,但并没有睡好,眼下有几分倦色,而桂嬷嬷只当她是太紧张,并未觉出异常,慈爱地为她梳着墨色的长发。
为公主殿下上了这么多次妆,春桃第一次手有些发抖,她稳住心神,细细地为容钰敷了珍珠粉,蘸取山茶红凝成的胭脂膏晕染双颊,额间贴好金箔花钿,黛眉轻描,细长微弯,口脂同样也是山茶红,眼尾也晕开了一些,显得更加艳丽动人。
往日的发髻也换成了高髻,青丝绾起用点翠步摇垂珠簪好,缀着金丝嵌翡翠,随着春桃愣愣的一声“好了”,容钰抖了抖翩飞的睫毛,轻轻睁开眼,看向铜镜中陌生的自己,一时有些恍然。
桂嬷嬷热泪盈眶,她站在容钰身后,看着铜镜中美艳不可方物的公主殿下,当初那个偷偷吃酥点的小姑娘一晃神就成了待嫁的新娘,一点点褪去了那些稚嫩,青涩和即将成为人妇的艳丽在容钰身上杂糅,成了这天下独一份的美。
容钰从桂嬷嬷的手中接过绣着山茶花的金线团扇,遮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犹如面纱遮去了她娇艳的容颜,但那一双似水的眼眸依旧足以让人沉溺其中,只是轻飘飘的一眼,便会让人呼吸一窒,目光不由得随着她移动。
院内的人早已看呆了,容钰垂眸,缓缓向前走着,按照礼仪,她今日还得入宫去向父母拜别。
这条入宫的路她已经过了许多遍,从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样迅速,好像一晃神一眨眼就到了皇宫里。
容钰换乘软轿,知道抬轿的人会将她送到父皇的床榻前行礼,但一想到那个男人的面容和所作所为,她就有些犯干呕,忍不住轻声道:“去坤宁宫。”
软轿旁,来接容钰的大太监顿了顿,女儿出嫁前竟然不去拜别亲生父亲,他知道这于理不合,甚至大逆不道,但完全不敢多言,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他千万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