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闻彦之,久仰姑娘已久。”
“臣女樊玉清,给世子殿下请安。”
久仰已久?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有什么由头值得久仰。
她倒是对他久仰已久——
前世,她对这位世子有所耳闻,他是都官司侍郎,为人谦和,从不摆官架子。
皇上为他与延尉杜长风之女,杜婉儿赐婚,他决绝写了千字拒婚书上呈紫宸殿,因为此事,他的母亲和昌郡主被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至于后来如何,已不是她这位死去的冤魂能知道的了。
不过,他那句——琴瑟未调,恐成怨偶;与其后悔,莫若慎始①,使她记心已久,敢于抗旨,往矣心之所向,令她实属钦佩。
这样的真性情,世间也不过他一人了。
“你便是……”闻彦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承垣王,浅笑了下——叔叔竟然对侄子的王妃如此用心,怪不得尧光祈那小子不顾一身伤,鲁莽冲动的跑到军营战训……
他若是有这般美貌的世子妃,也是不愿意被他人惦记的。
“没想到你娇小柔弱,胆子实在大的很,本世子敬佩!”闻彦之拱手,不知道嘲笑还是欣赏,颔了三次首。
“她?”承垣王嗤笑道:“她若是胆大,那这世上的人应是死光了。”
他还是依旧嘴不饶人,贬低她人不偿命啊。
“融化?本王倒可以考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融化’——”
这话令樊玉清想起无间天堂里有一方巨鼎,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果真还是听到了方才的话。
她见他说话时脸上带笑,好似不像往常,带了丝温暖,但又好像犹如未解冻的冰川,等待着春暖花开时节。
樊玉清我了半天,不曾组合成一句解释的话来,小脸皱在一起,都能夹死只蚊子了。
闻彦之再次憋着笑意,非要忍住似的,弄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惹得樊玉清微微地送给他一记讨厌的眼神。
“不用急着解释,新仇旧账到时……一起算。”承垣王眯起双眸,不知在回想着什
么,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运筹帷幄之中。
什么旧账?
此时,樊玉清像是被糊窗花的浆糊,糊住了脑袋,丝毫未懂他的意思——
在她仔细回想有何旧账时,承垣王派了末雨带她去负重操练。
她瞬间身子发软,这辈子除了被捂死,大概又加了累死,吓死,晕死……
待她离开后,营帐内的两个人,一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着手中的军务册子,另一个则是心怀鬼胎,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想着如何编排面前的这位‘抢花大盗’。
“方才那丫头可是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你听到后竟然无动于衷,还放过了她,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战神殿下了?”
闻彦之到底是没忍住,话语中尽是疑惑,但又带了几分激动之意。
“难不成,你当真看上了侄子的女人?”
承垣王翻册子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抬头,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向了正等着答案的闻彦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何以见得?”
“半年前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第二日便身首分家;三个月前,小宫女只是给你送了碗粥,并无不举之行,第二日她的家中便传来父兄死亡的消息;一个月前,监察御史的儿子只不过背后说了你一句残忍,第二日便没了舌头……你说何以见得。”
对其他人,残忍,狠厉,无情,独独放过了这个丫头,任谁都会多想,如此偏袒,若是说没看上,闻彦之当真要将桌台上那把名为‘御风’的长剑给吞了。
见他微微地皱了下眉头,闻彦之的唇角察不可见地扬了扬——
继而他看到桌旁的那只洁净如新的粥碗,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承垣王不疾不徐地说道:“小太监小宫女都是太后身边的人,一个折了我的莲花,一个趁我不备给我下药,死有余辜,倒是裴专,嘴欠就该教训……”
“刚才那丫头,嘴也挺欠的,也没见你拔了她的舌头——”闻彦之嘟囔着,虽然声小,但依旧进了承垣王的耳中。
“本王从不欺负妇孺。”
就这一句话,将闻彦之的嘴堵得结结实实的,虽然他知道这是他的借口,还是识趣的闭嘴了。
自打承垣王的母亲去后,他便立了誓言,这辈子绝不残害妇人孩子;大概是他母亲的死状难看的缘故,至于是什么样的死状只有他一人瞧见。
这些年不管大战小战,除了男性战俘被扒皮抽筋,以死相待外,妇人与孩子他确实未伤害分毫。